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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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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檯面下有些事他並未說出,那牽扯到苗家『鳳寶莊』在朝廷上所埋的一些『官樁子』,近來與劉尚書一派的人頗有衝突。 水至清則無魚,苗家底子裡不崇尚風骨清高一路,要想養活那麼多人、想庇護那麼多人,在這世道,商與官確實需要勾結。這次劉大小姐惹事,苗家忍無可忍無須再忍,除要了結劉大小姐這件私事,老尚書在朝堂上的勢力也該消減消減……這些糾葛,他懶得解釋,也覺沒必要多提。 睫猶輕合,他忽而話鋒一轉—— 「你懷裡那張『甘露』好看嗎?” 「唔……好看……” 「好看極了的好看?” 「嗯,好看極了的好看。”說她老王賣瓜也好,說她大言不慚也行,是自個兒的「孩子”,當然怎麼看都好看啊! 倚著她的苗三爺笑了起來,略沉的笑聲扣人心弦。 『洑洄』、『玉石』、『甘露』,制這三張琴的師傅是同一個人,且跟你一祥,都是女子……而這三張琴,琴性各異。你也識琴,你想,那位女師傅制這『甘露』琴時,內心是怎樣的想法?” 「也……不……”她喉中頓緊,潤了潤唇才又拾聲。 「……也不一定有什麼想法才能制琴啊!有美材,自然能制出好物,這『甘露』二字聽起來,就、就覺琴音定然溫潤如珠。當日在劉大小姐的舫船上,三爺已然試鼓,那琴音聽來確實如此,說到底,就是適合抒溫喜之情、發愉悅之意……” 他又低笑。 這一次,他腦袋瓜動了,抬起長目「瞧”她,噙笑的模樣直教人聯想到質澄透潤的美玉。 「溫喜之情、愉悅之意,也就是情與意了。”微頷首,沖著她笑。 「露姊兒真真未卜先知,這張『甘露』琴,今兒個確實要鼓出點情意。” 她眸張眉軒,很不明就裡,而苗三爺賣完關子又不說話了。 他頭又重新倚回她的肩,一路睡到『鳳寶莊』琴館門口…… 苗沃萌今日的琴館坐堂,安排的事亦是教授琴藝。 地方同祥是在琴館二樓的六角廳,但授藝的對象換過一群,不是十歲以下的小琴徒,而是年歲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少年們。之前那群小琴徒裡,還見得到三、四個小丫頭,今兒個這群就盡是男孩子了,與他們年齡相仿的小女兒家,確實不好再同室習藝。 全是小少年,對苗三爺的崇拜依然是滔滔若江水綿延不絕啊! 飄逸出塵的苗三爺往教席上盤腿一坐,底下少年們亦如當日那些十歲不滿的小琴徒,個個睜大眼,眼底盡閃星輝。 苗三爺的授藝方式,仍是橫琴先行鼓撫一段,再由少年琴徒們慢慢跟上,如此鼓一段、聽一段,傳授之法與之前教授小小琴徒時全然無異,唯一不同的是所鼓之曲。 這曲啊,他所選的琴曲,正是古琴情曲中最最纏綿悱惻的〈繁花幻〉! 只是一篇〈繁花幻〉七節拍著實太長,他僅選了七拍中的喜、樂、愛三拍。 這三拍子的曲調活潑靈巧,更有暖暖含光的情萌與意動,用『甘露』琴鼓之,古音潤潤,竟是扣人心魂又別祥風流。 他說這琴恰是『天降甘露』,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他知今日要教的是這群「情竇初開”的少年琴徒,早也選定琴曲,而一早突得『甘露』,以『甘露』琴鼓那情生意動的三節拍,定能鼓得聽者琴心顫顫、情意漫漫。 ……他、他這哪是教琴?” 他根本是在教壞孩子! 瞧啊,一干的少年孩子聽得都面紅耳赤、氣息粗濃了,他這個「一日教琴先生”究竟意欲如何? 琴課結束,回程馬車上,她收妥『甘露』琴以及她為他所新制的烏木盲杖,有些氣都地問。 「自然是要教壞他們。” 他竟還大剌剌坦白了,說得理直氣壯! 「都是十五、六歲的小少年郎,知好色而慕少艾,這種事儘早教會最好。” 「為什麼?”她悶聲問,膚頰暗紅。 他慢條斯理道:「懂了點男女間的事,不為什麼,就想早早去「欺負”別人,免得臨了被姑娘家「欺負”。”話中「欺負”二字落了重音,聽起來頗刮耳。 她……又一次無言了。 結果回苗家的路上,他坐沒坐相,上身歪歪的,又十分理所當然地倒向她。 然後不知是否怕她肩胛會被壓酸,他這一次直接倒在她大腿上,把自身當成一張琴似的,非常無恥地橫上她的膝。 「三爺?”馬車晃動,她怕他滑落,心中雖迷惑,雙手已先攬穩他身背。 「我額穴有些發脹。”他突然微聲,似真乏了。 她一聽,心陡地七上八下。 擔憂朱大夫下的針法有什麼後遺之症,當下遂也不敢多說,就由他臥、由他霸佔,她兩手探去揉他額穴,揉啊揉,揉得他竟又睡著,且一路睡回苗家…… 馬車停在家門口,他補眠也補得相當徹底。 幽幽在她膝上醒轉,苗沃萌僅眨眨迷濛的眼,還沒打算起身。 她溫熱的指腹還持續摩挲他兩邊額穴,力道從一開始的深重轉成此時的輕柔。 應是見他掀睫了,她揉挲的動作頓止,低聲問—— 「三爺好些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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