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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她並無疑惑,亦不覺錯愕,只覺兩人這祥交頸相擁也是很好的。

  火熱欲念緩緩化成一縷柔情,她微側臉,悄悄琢吻他的發,心感到滿足,以及某種又甜又軟、微酸微苦的滋味。倘是他想要,要她到底,她願意嗎?

  答案在心間澄明浮現。

  她喜愛他,但他這輪燦爛之陽絕非她能追趕上的,而人生如此交會,絢麗天光偶然落在她身,與其說他想要,還不如說是她想緊緊握住這瞬間。

  一次湊唇悄吻他,他卻一揚臉,兩人之間灼息漫漫。

  她乾脆把吻啄在他微啟的薄唇上。

  他又擺出那種不迎不拒的神態,只有殷紅頰面隱隱道明瞭什麼。

  「露姊兒。」語氣略沉。

  「……嗯?」他想說什麼?

  「我跟你的賬,還得慢慢再算。」

  嗄?他此話何解?

  陸世平沒得到解釋,因下一瞬,那個弄得她一頭霧水的苗三爺已毅然決然鬆開胳臂,放了她。

  猶斜臥在榻上,無數的吻所留下的餘威仍得她有些頭重腳輕。

  她靜靜蜷著,眸光隨他挪移,就見他展袖摸向長幾,將幾上的『洑洄』抱來盤坐的榻上。

  這一夜,苗三爺鼓起七弦,指下含情,情絲底下掩著點點欲苗。

  苗萌。

  念動。

  陸世平聽著,聽出琴音撩人之處,心火溫煦,心尖輕顫,身子如浸淫在春水裡,竟軟得提不起半分力氣。

  她模糊想著,那首名曲〈繁花幻〉,七節拍當中的欲之拍……他也許己尋到自個兒的琴心……

  對於尚書家的劉大小姐,陸世平知道苗家必有『回敬」。

  但知道歸知道,當她眼見苗家老大將『甘露』琴施施然交至苗沃萌手中,並打禪語般笑笑問——

  「三弟,這也算還君明珠吧?啊,還是完璧歸趙呢?」

  她在一旁瞧著、聽著,人都懵了。

  算算前後也才二十多日,怎麼『甘露』就轉到苗家爺們手裡?

  老尚書家出了何事?劉大小姐現下如何了?

  再者,『錦塵琴社』如今沒了『甘露』,廣發請帖的『試琴會』拿什麼來試?

  「這琴來得甚妙,果然是「天降甘露」。」早已坐上馬車的苗沃萌一下下撫挲琴面,精美五官如春風柔和,顯得十分歡快。

  「多謝大哥。」

  立在馬車外的苗淬元揚眉又笑。

  「是你二哥攪出來的,我也只是抓准時候敲打敲打老尚書罷了。他一聽咱們只要這張琴,二話不說便遣人送來。」

  苗沃萌眨了眨眼,淡然頷首。

  「便待二哥下回返家,我再好好謝他。」

  苗淬元又與自家三弟聊了幾句,接著翻身上馬,帶著小廝和護衛先行離府。

  然,苗老大在上馬之前,瞥向她的眼神倒奇詭得很,似笑非笑,有意無意探究著。

  「杵著發呆嗎?還不上來?」

  馬車裡懷琴而坐的男人出聲扯回她的神識。

  「啊?呃……是。」她略慌忙地爬進車內,將薄簾子放落,再過去敲敲前頭小窗,對坐在外頭的馬夫道:「何叔,可以走了。」

  馬夫大叔揚嗓回了她一聲,隨即甩鞭趕馬,車輪跟著轆轆滾動,幾名護衛亦隨之策馬而行。

  今日排定琴館坐堂,因上回發生意外,這一次出門,儘管苗沃萌自個兒不甚在意,苗家家主安排給他的護衛已然多出一倍。坐在苗三爺的對座,她瞧瞧『甘露』,再抬眼瞧瞧他,來回幾次,腦袋瓜裡有些紊亂,最終沒忍住便問了——

  「三爺,大爺和二爺是不是對老尚書大人做了什麼?」

  「嗯……確實做了點什麼。」苗沃萌點點頭,手仍撫著琴,愛難釋手一般。

  「大爺他們幾人馬背上皆有小行囊,像似三、五天才會返回,這一趟出門,大爺帶著人正要去做那……什麼的事嗎?」

  「推敲起來該是如此。」

  「……那到底是什麼事?」乾脆打破砂鍋問到底,省得猜得心糾結。

  苗沃萌倒也坦然,閒話家常般慢吞吞答道:「你二爺遣了幾名功夫了得的手下設局帶走劉大小姐,用的是『太湖黃幫』的名義,黃幫湖匪行事向來狠辣,大家閨秀落進這幫歹徒手中,下場自然好不到哪兒去。」食指一挑,琴弦嗡鳴,他陡又按住琴面止了音。

  「老尚書家裡急得團團轉,官府那邊亦無計可施,你大爺卻主動施援手了。這一帶原就是『鳳寶莊』的地盤,苗家家主肯幫忙,絕對是事半功倍。咱們要的也不多,就一張『甘露』琴而已,這是雙贏啊!你說是不?」

  「雙、雙贏?」他還真敢說!

  陸世平越聽,眸子瞠得越圓,一會兒才嚅出聲——

  「我要記得沒錯,『太湖黃幫』作亂……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當時官府剿匪肅清,事情鬧得很大,湖匪五個大小當家的還被拉到市場口砍了頭,哪裡還有『太湖黃幫』……」

  「死灰尚能複燃,又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苗三爺徐徐眨目,笑亦徐徐。

  「『太湖黃幫』捲土重來,冒出頭來作點亂,誰能不信?」

  「二爺擄人,大爺再幫著救人,這是作賊的幫忙捉賊呢!」她小小聲道。

  「聽你這口氣,頗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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