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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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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使得頗順手了,她心略安,靜籲出一口氣,道:「三爺有杖子可用了,在府裡走動就方便許多,再請小夏和佟子多看顧,奴婢想……想明兒個跟三爺告個假。」 苗沃萌聞言驀地頓住步伐,長指仍靜靜挲著木杖。 「告了假,想做什麼?」他狀似隨意。 「奴婢想出府一趟。」 「出府又是為什麼?」 「奴婢想……想去探望一位親戚。」 「露姊兒那位親戚住得近嗎?」 「唔……算不上遠。」她呐呐答道。 苗三爺玉頸輕垂,五官低斂,狀若沉吟,又如擬思,卻問:「一日當能回?」 「能。」邊答邊用力頷首。 他忽地抬起臉,唇上有淡笑。 「那好,我等露姊兒回來用晚膳。」 翌日,天方魚肚白,陸世平連早飯也沒吃,人已踏出苗家『鳳寶莊』大門。 離「鳳寶莊』最近的渡頭得走上半個時辰的路。 往渡頭路上,遇見一名趕著騾車進城的大爹,大爹很好心地載了她一程,還送她直到渡頭。 下了騾車,她連聲道謝,事後才覺怪,似從頭至尾都沒能瞧清大爹那張圓笠下的臉是何模樣,只知對方有把濃密落腮胡。她甩甩頭不多想了,連忙雇船,還怕一大清早船家們無誰上工,卻見渡頭已有一艘小蓬船張旗攬客。 問過船資,那身形梢落的黝臉青年說她是他開張營生的頭一位客人,因此僅算她半價,她當下便上了小篷船,往湖東而去。船在湖上行啊行、進啊進,直至午時才抵達她的目的地。 那名黝臉青年還主動跟她敲定回程時刻,說時候一到,定在她下船的渡頭相候,送她返回。 遇上好人了呢!她心想。 然思緒再轉了轉,仿佛有什麼不太對勁兒,總覺得……覺得黝臉青年瞧起來,嗯……有些面熟啊…… 唔,她是不是在哪兒曾見過? 月上樹梢頭,早過了晚膳時候。 竹僮們讓主子問完當日功課後,已被遣回自個兒房裡歇息。 「鳳鳴北院」一片闐靜,只除庭中春蟲唧唧,而唯一留了盞小油燈的正是主子寢房。幽微火光映在苗三爺臉上,神態輕淡,但長目隱約霜寒。 坐在榻邊,他靜靜聽著黝臉青年的稟報—— 「爺,原來您讓大爺從江北急召景順回來,是要認一認那個露姊兒啊!」搔搔耳朵笑道:「嚇得小的以為出什麼事了。」 「結果呢?」苗沃萌單刀直入。 景順正正神色。 「結果是……欸,爺啊,她今兒個就往『樨香渡』去啊!一早先是嚴護衛假扮趕騾車大爹送她到渡頭,當年小的跟著爺一塊兒往湖東『幽篁館』去,湖上落雨的那晚,嚴護衛也在舫舟上,當時也跟那個鵝蛋臉姑娘打過照面,那時雖隔雨幕,且天色已晚,但今日一見,嚴護衛說有八分像。咱後來跟那姑娘在篷船上聊過,便覺有九分像,但後來在『樨香渡』尾隨她而去,最後見她去找當年那位毒舌壞脾氣的鼓琴老人,九分像立即變成十足十,還真金不怕火煉哩!那個露姊兒啊,不是當年那個好脾氣的鵝蛋臉姑娘,還能是誰?」頓了頓。 「爺,是說這也奇了,她沒事溜進『鳳寶莊』當丫鬟是為哪樁?好好的『幽篁館』大師姊不當,跑來當三爺的貼身丫鬟,她這是想……想……」景順兩眼陡亮,抹掉黑黝黝炭粉的臉,所呈現出的是好看的麥色臉膚,此時麥膚刷地一白,他訝呼了聲。「三爺,她會不會是沖著您來的?因為當年那個……嗯,一見傾心,念念不忘,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就來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苗沃萌對他不倫不類的比喻微挑眉。 那姑娘確實沖著他而來。 但景順卻是不知當年『幽篁館』琴軒裡發生的事。 為奴為婢…… 報三爺恩義。 然後呢?她想做的僅有那些嗎?她可曾想過對他……對他…… 景順的話繼續飄在耳邊,將他浮揚的心思勉強扯住。 「爺,咱是快馬先趕回來稟報的,那姑娘有嚴護衛護著,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待她回來,爺想怎麼處置?」 苗沃萌微勾嘴角,迷目中波瀾不興,他不答反問—— 「現下什麼吋辰?」 酉時末。 小舟搖回『鳳寶莊』這兒的渡頭。 還得走半個時辰的路才能回苗府,如此算來,最快也得戌時四刻才能返抵。 陸世平走得很急,未料竟能遇上清晨送她至渡頭的趕騾大爹。 大爹說他進城卸下一車子貨,在城裡吃吃喝喝,逛了不少地方,直到城門要關上才趕著出城回家,沒想又遇上她。 自然是沒多推辭就上了大爹的騾車。 大爹一送將她送到苗府大門前。 她下車站定,甫旋過身想道謝再付些車資,大爹卻頭也不回、趕著車便走了。 她追上好幾步,邊喚著,然而蒼茫夜色中哪還有對方蹤影? 守門的小廝替她開了小側門。 入了府,她快步走回『鳳鳴北院』。 然一過院裡廊橋,她足音隨即一變,放得既輕又緩。 正廳的燈已熄滅,她走往主子內寢,寢房中亦是一片幽沉,她鼓起勇氣靠近一看,垂慢內的長榻上……竟無苗三爺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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