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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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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一旁伺候的小夏見事甚快,趕忙過來接下她手中託盤,沒敢出聲,僅擠眉弄眼提點她聽話。 陸世平只得呐呐答聲。 「奴婢聽見了。」 她坐下,任朱大夫號脈,一揚睫便覷見榻上男子凝神細聽的模樣,她心口微熱,心音怦然,有些受寵若驚,都想走去探探他額溫,看是不是又發燒了? 最後還張了口,朱大夫用一根削平的小竹棒壓著她的舌,勉強察看喉傷。 那竹棒壓得舌根難受,她忍不住幹嘔,半臥將養的苗三爺倏地翻身坐起。 「三爺莫慌,莫慌啊……」朱大夫溫聲忙道:「露姊兒姑娘無事,您莫慌。」 「……我沒慌。」苗沃萌眉峰成巒,硬聲硬氣道。 朱大夫也不與他多說,只笑笑點頭。 「沒慌那很好啊!」 他繼而轉向已嘔出兩泡淚、嘔得滿臉通紅的陸世平,又溫聲問:「露姊兒姑娘這喉傷,是遭大火濃煙生生嗆出來的,是吧?」 她輕咳一陣,一手捂著咽喉,嗓音天澀道:「是……」 朱大夫想了想,再問:「剛受傷那些時日其實開不了口,沒法子說話的,可姑娘沒等喉中被高熱濃煙灼傷的口子癒合,便忍痛一字字磨出聲音,是嗎?」 「嗯。」她微頷首。 「呵呵,也難為你當初忍得了痛,倘是怕疼而不敢出聲,喉管中的傷即便癒合,說不準要黏在一塊兒,就算沒把你的氣堵實了,你要開口說話定是更難,即便能說,也沒法如現下這般清楚,僅是有些嘶啞而已。」 「所以能治?」問話的是苗沃萌。 朱大夫瞥了他一眼,依舊好脾氣笑道:「莫慌啊三爺,總得讓老夫想想,細細斟酌才好。」 「我沒慌。」他聲音再度繃起。 陸世平亦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內心滋味難描。她不多想,僅沉靜道:「朱大夫不必費心神了,這喉傷我已習慣,如今倒也不痛不癢,無礙的。」 「露姊兒姑娘千萬別這麼說,身上病痛,能醫就得醫,你這喉傷平常時候雖無事,話要說多、說急了,還是會疼的,咳起來更要命啊!」朱大夫抓抓鼻頭沉吟了會兒。 「咱瞧,先開點潤喉護嗓的藥丸子給你!那是咱們家祖傳秘方,一日九粒,分早、午、晚食用,每次三顆,含著藥丸子讓它慢慢化開,不能治本也還能治標,咱明兒個讓閨女兒送來給你。」 既是祖傳秘方,肯定不便宜。陸世平咬咬唇,硬著頭皮道:「朱大夫,可、可我手邊沒多少銀錢,我不——」 「就請朱姑娘明日送來吧!」苗沃萌沉聲阻斷她的話。 朱大夫笑應一聲。 隨即,他起身告辭。 陸世平思緒還有些亂,舉止動作全憑本能,送朱大夫出內寢吋,她腳步移動卻兀自怔然,當走在前頭的朱大夫陡地頓下腳步時,她差點撞上對方的背。 一驚,總算回了神,但朱大夫似未察覺她的異祥,待轉回身後,他恍然大悟般直拍自個兒的後腦勺,朝榻上的苗沃萌歡快道:「哈哈,剛才說不到一半的話,都教那碗百合蓮子羹給吞嘍!那個,嗯……關於三爺的眼疾啊,咱們養了這麼久,養得三爺兩眼盡瞎,所謂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嘿嘿,是該緩緩收網嘍!」 苗沃萌聞言,長目眯了眯。 「靜待朱大夫安排。」 「那好。」給了話,朱大夫重新背著醫箱,踏出北院時且輕鬆哼著小調。 將大夫送走後,陸世平回到主子寢房,兩竹僮八成將藥碗和用過的小碗與調羹送回灶房了,此時內寢僅苗三爺一人。 他背靠枕團半臥,眉目淡斂,不知沉思何事。 聽辨腳步聲,他面龐始抬,沖著甫進房的她低聲命令。 「過來。」 她聽話走近,靜靜來到他榻前,不等他發話已先問出—— 「三爺,朱大夫方才的意思是……您雙眼再過不久就能復原,是嗎?」 「你想我回復目力嗎?」他不答反問,且問得甚詭。 「奴婢自是希冀三爺能得償所願。」 「我得償所願了,那你呢?你待如何?」 她五官僵了僵,表情有些無辜,只是他瞧不見,而她自個兒亦未察覺。 沒聽到她答話,苗沃萌實不知這把火氣怎地揪起,一想到适才之事,悶在心頭的火燒得更旺,粗聲粗氣便道—— 「還想我得償所願呢!剛剛要你給朱大夫瞧瞧,你還不情不願,什麼喉傷已然習慣?什麼不痛不癢,無礙的?」略頓,他俊眉狠挑,口氣更狠了。 「告訴你,你無礙,我有礙!你習慣,爺我不習慣!你那什麼破鑼嗓子,爺我聽一次,耳朵便受罪一次,你不想醫治,是存心尋我麻煩、要我難受嗎?還提什麼得償所願?就那張嘴說得好聽!」 他……他、他這話怎麼說的?」 陸世平瞠眸圓瞪。 然,圓瞪再圓瞪,最後也僅能挲挲唇,悶聲道:「奴婢不敢……」 「不敢?不敢?」哼,這天底下還有你不敢的嗎?」語調更冷。每次聽見她的「奴婢不敢」,都要惹出他頭頂一片火海。 她滿心迷惑了,著實弄不清怎又惹他不痛快? 他脾性忽掀忽落,本以為自己習慣了,尚遊刃有餘,結果啊,她道行仍然不夠高,還是會受傷,會小小難過…… 就笑笑嘲弄自己吧! 看來她這個奴婢,奴性依然不足,才會覺得有些小小、小小的……傷心。 『九霄環佩閣』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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