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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她拉著他欲抬步再走,突見幾名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出現在巷中,一驚,忙將苗沃萌推回原處。

  「有人。」她低語,眸光環掃,瞥見一戶人家的後門門扉微敞,想也未想已拉他躲入。這戶人家在牆內門邊植有一棵杏樹,她將他帶至內牆與樹幹間所形成的隱密處,雙雙倚樹而立。

  「剛才那幾人也作文人打扮,雖不知與圍住琴館那些人是不是有關,咱們還是先躲過再……再說……」終於啊終於,她只顧著「觀察敵情」的雙眼終於挪向身畔男子。

  乍然一望,她心房鼓震,一時間竟堵了話。

  他的神態不驚不悸,無半點惶惑,淡然眉宇偏冷,卻似藏著某種……深趣?

  只是眼下豈是玩笑時候?

  兩人手仍緊握,她不會放開他,五指硬穿過他指縫,與他密合。

  鼻中盡是他身上檀香,近近再瞧他俊美面龐,一顆心極不爭氣狂鼓。

  她輕細喘息,低聲問:「……三爺的盲杖怎不見了?」

  「因某人不由分說扯著我就跑,連杖子掉了都不肯相理,你說,它是怎不見的?」他慢騰騰道,五官微繃。

  聞言,陸世平像被掐住脖頸,脹紅臉,氣息窒礙。

  按理,她心中有主意,也得問過主子意思,回想方才之事,她、她似是獨斷獨行了,硬拉著他就跑。如以往在『幽篁館』與師弟之間的相處,師弟總聽她與師妹的話,今日遇險,她那「大師姊氣勢」一下子沒按捺住,卻忘記身邊的人並非師弟,而是她的爺。

  「那、那……奴婢等會兒回頭找找。」

  「你想把我一個人丟在此處?」他聲微狠。

  「不是的不是的——」她急語。「待將三爺送至咱們的絲綢鋪後,奴婢再回來找。」她五指再次收攏,手心貼緊他柔軟的掌。「不會丟著三爺不管,不會放開的。」

  他胸口起伏略明顯,氣息稍紊,雙目近近「逼視」她,久「望」不語。

  「三爺?」她被他「看」得心尖直顫,血中熱潮直湧。

  「你賠給我。」

  「啊?」他……他要她賠什麼?

  「盲杖。舊的那根我不要了,即便尋回,我也不要了。你賠給我,要親手做的才行!」沒聽到她答話,他眉微凜又道:「你都能搶著替太老太爺修七巧盒,還搶我手中的木頭制琴,區區一根點路細杖,豈難得倒你?」

  ……搶?

  她哪有搶著修七巧盒?

  她也沒要搶走他制琴的活兒啊!

  他這……根本是含血噴人嘛!

  「說話!」長目眯了眯,他沉聲命令。

  不能罵他、踢他、捏他、掐他,然而心火直竄,她總能……總能……

  踮起腳,臉蛋湊近,她的唇一下子貼上他的!

  一貼上那略涼卻柔軟無比的唇瓣,陸世平便覺胸房中有什麼慢慢融化而開,熱燙流淌,即便她又衝動行事,這般渴望卻早已甚囂心上不知幾回。

  再次遭她輕薄的男人,除一開始四片唇瓣相貼的瞬間震了震,對她接下來的攻城略地又辨取不迎不拒的態度,仿佛正冷眼「看」她能張狂到什麼境地。

  她一手與他交握,另一手則抱住他的腰,將他背後的衣料揪得發縐。

  螓首一偏,她舌奔進他唇齒內,更深、更深去吻,終覺他氣息粗濃,聽到他哼出一聲沙啞且極其曖昧的呻吟。

  她渾身顫慄,抱住他腰身的手改而攀上他的頸,將他的頭攬下,發狠般吮吻。

  似乎過了許久,兩張紅潤潤的嘴才緩緩分開。

  一昧的猛攻,結果就是她有點弄不清那帶檀馨的唇舌最後有無回吻。

  但不管他有無回應,反正她是頗為徹底地肆虐了他,此時結束了,餘震猶在,她吻得連自己都頭重腳輕起來。

  揚睫看他,心又火熱。

  苗三爺背靠樹幹,斂眉垂目,雪頰抹開兩朵紅雲,微歙著鼻翼似在調息,嘴既紅又潮,潤潤如沾著晨露的紅花。

  能「欺負」他以致這模樣,心裡是得意的,而他竟也由著她「欺負」,就算不迎不拒,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撫上他溫燙的臉,那碰觸讓他俊眉一抬,幽黑無神的瞳心極快掠過什麼,又漸回復淡定模祥。

  「混賬。」

  那兩字從他紅潤薄唇滾出,陸世平脖頸畏寒般縮了縮。

  然仔細去辨,他罵人的語調低嗄徐慢,神情迷濛,讓她……讓她也跟著迷了、懵了,解不出他真正心緒。

  「三爺要的盲杖,奴婢認賠便是。至於混賬……爺罵得沒錯,奴婢也是認的。」

  忽見他眼角微抽,抿起唇,似是怒了……她都不知自個兒這話怎又使他不痛快了?

  苗沃萌一口氣堵在胸臆間,卻沒能厘清究竟因何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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