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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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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哼一聲,舉袖揉揉嘴角。 指尖微潮,似沾上他唇內津液,她悄悄蜷指成拳,再去看他時,終察覺他臉膚偏赭,霎時間異樣感覺淌過心田。 她有種「逗弄到他了」的欣悅感,即便他板著臉,卻覺他不再那麼淡漠、不可捉摸。 苗沃萌輕輕地甩袖,沒再理會她,竟是矮下身來,坐在那個好不容易才止住哭聲的孩子身畔。 陸世平微訝地揚眉,見他借用孩子那張較小的七弦琴,秀指優雅有力,為孩子再次示範指法。 他待孩子依舊淡淡不苟言笑,但極具耐心,直到那雙肥潤小手願意試探地在琴弦上拔撫,琴音猶僵,然已抓到訣竅,他才起身。 兩人像養出了某種默契,他甫動,她便把手臂遞去讓他握住。 心熱悸動,在這一刻。 覺得能與他這樣親近,能瞧見他種種面貌,儘管他私下端起主子架勢欺負人時很是可惡,她依然心甚歡喜。 對他起了非分之想,一開始察覺時,羞慚盈於心內。 可後來明白了,她對他並無丁點奢望。 苗三爺之于她是一道太高、太亮、太燦爛奪目的光,偶爾與光交集,她知道心軟情動是怎麼回事,卻從未想過要抓住那抹燦陽、追逐那道明光。 所以也就坦然了自己的非分之想,內心一片清明。 她喜歡他。 如此而已。 一早來到琴館,琴課結束時已近午吋。 原本安排仍從琴館後門上馬車,但苗家護衛急急擋住了,說是後門突然堵了一大群文人學子,攜琴而來的人還不少。 那些人大抵是一早就擠進琴館堂上久候,卻只聞二樓教琴之音,無法見苗三爺一面,知他欲離去,又見苗家馬車停於後門,便蜂擁而上。 「三爺,要不改走前門?現下大夥兒擠在後門,前頭倒是清空了。」館主道。 於是一名護衛前去知會等在後門的車夫,陸世平引著苗沃萌跟隨館主快步移往前頭,也不敢大剌剌地等在大門口前,而是避在琴館左側一條巷內。 見苗沃萌面色有異,她低眉沉吟,便問:「被圍、被堵、文人學子們爭相一見,三爺每回來琴館授藝,不都如此嗎?」 「平露姑娘……」她雖是丫鬟身份,但館主見苗沃萌對她甚依賴,再加上今日小琴徒大哭,被她使了「對主子大不敬」的手段哄住,因此對她言語時,便也多幾分敬意。「三爺每回過來,確實有許多人爭見一面,但今兒個人多得有些過分了,而且不依不饒的,還堵門圍車呢,這可太不像話!」 陸世平聞言亦微蹙眉心,不待她多想,守在小巷前的護衛已揚聲道── 「三爺,有群人往這兒沖來!」 一時間腳步聲雜遝,由遠而近,許多聲音嚷嚷—— 「在那兒、在那兒!」 「苗家三爺出來了呢!」 「唉喲,別擠啊!誰踩了咱的腳?」 「三爺!苗三爺!別攔著我!你誰啊你——」 館主連忙沖至巷前,與苗家護衛一擋再擋。 護衛雖是練家子,這時也不好用武力逼退眾人,只能辨取守勢,然苗家馬車遲遲不來,文人底子的館主終被推擠得東倒西歪,唉唉叫疼,此時要喊琴館裡的人出來相幫也已不及。 「跟我走!」陸世平見勢態不妙,沒讓苗沃萌繼續扶她小臂,而是反手一抓,穩穩握住他的手,拉著便往巷內跑。 先是慌意襲上心頭,苗沃萌從未這般邁大步疾奔,更別說他如今失明,要毫無顧忌往前奔沖,實得克服內心驚疑。 但扯著他便跑的女人不給他半點遲疑機會。 他被迫跟隨她。 盲杖不知掉在何處,當他意會到時,手中已空無一物,他能依靠的似乎僅剩下她,那只牢牢握緊他的小手。 許是如此原因,他強令自己定心,修長的指亦反扣她的秀荑,放任她帶領, 她終於緩下奔跑,他感覺背貼牆面,心想她大概躲在轉角正在探看。 「三爺,出了這兒,外面便接水巷,到了那兒應該有不少收生絲或交布貨的小舟或小蓬船,肯定知道苗家『鳳寶莊』的絲綢鋪子在哪兒,咱們請他們相幫,搖船送咱們過去。等進到『鳳寶莊』絲綢鋪,三爺安全無虞了,屆時再請人回琴館知會一聲。」陸世平腦中急思,只顧著做、顧著說,不耐多語的喉兒磨得嗓聲更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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