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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徐雅嗓聲一逸,眾人目光皆被慢慢擁被坐起的苗沃萌引將過去。

  陸世平趁他挪動之際,已拉下裙擺,隨即立起退在一邊。

  苗大爺的斥責,她倒也不驚,只是兩隻耳朵熱得麻癢,她想撓撓,還得費勁忍住,忍得有些辛苦……然後她想,他們苗家的爺兒們果然「性相近”得很,心緒起落、喜怒轉換全是眨眼間的事,苗三爺才開口,苗老大忽而笑語——

  「喲,三弟終於被吵醒了呢!”

  苗老大的「終於”二字用得機巧,陸世平眼角餘光不禁瞥了去,便見苗三爺那張俊臉像在暖被裡捂久了,白皙臉膚透紅澤,尤以頰面橫到耳處的地方最明顯。

  他這臉紅過腮的模樣……是心虛嗎?

  原來他早也醒了,卻是裝睡?

  那、那他較她醒得更早嗎?

  會不會她搶他被子、挨在他身側睡得打貓咪呼嚕時,他已然醒覺?

  心裡一歎,她頭垂得更低。

  複又苦笑安慰自己,反正在苗三爺心裡,她早是沒臉沒皮,也不差這一回了。

  苗沃萌輕咳兩聲才道:「大哥,我是昨兒個深夜突然起了作曲興致,才獨自進「九霄環佩閣』,豈知露姊兒跟了來,我不回主屋北院,她又能如何?”

  苗大爺一指在桌案上輕敲,微微眯目。「你昨夜頭傷又作疼了?”

  苗沃萌淡然笑了笑。「已無礙。大哥不必多慮。”

  苗大爺沉吟了會兒,未再多問。

  長身立起,他一雙精目瞥向自始至終皆沉默的陸世平,語調持平卻隱隱含威。「照顧好你三爺。”

  「是。”陸世平低應一聲。

  終於送走苗老大。

  苗淬元一走,方總管和守益自然跟上。

  小夏和佟子似嚇得不輕,兩張圓臉上的血色都還沒恢復,倒是嘴巴嘰哩呱啦說個沒停,才知一早兩隻小的沒見到主子,又發現露姊兒不在,自然以為是她陪著三爺出北院,並不如何焦急。

  但大爺突然來到北院,問竹僮主子的去向,兩人皆不知,這才鬧出後面的事。

  苗沃萌暗忖,等會兒漱洗、換過衣物後,還得過去大哥那邊,該是有什麼事發生,但撞見他這境況,才「好心”將要事挪後再談。

  而他這境況……想著,熱流便在膚上流淌,一向自認極是自持能忍,近日來卻連連受挫,這全得歸咎於那個叫「露姊兒”的姑娘。

  正了正神色,他吩咐兩竹僮先回『鳳鳴北院』備熱水和衣物,不一會兒,藏琴軒內再次靜下,只聞窗外的翠竹隨晨風沙沙輕響。

  「過來。”他也不指名道姓,反正軒室裡就剩下她。

  終於要「處理”她了嗎?

  陸世平十指絞著,暗暗深吸口氣,走到他面前。

  他推開蠶絲被,坐姿閒適。

  她立在榻邊,垂眸便見他澤紅唇色,氣息又亂了。

  她手指絞得更緊,硬著頭皮問:「三爺想怎麼……呃?”

  她的腰身突然被握住。

  他那雙鼓琴譜曲的手十分修長,許是這三年來身子骨調養得好些,寒症漸抑,他亦較以往健壯,十指上的骨節雖仍明顯,但不再是瘦骨嶙峋之感,而是有力的、好看的。

  他兩手摸上她的腰,略緊一扣,似要將她釘在原處,被他握著的地方卻熱燙起來……呃,他膚溫向來偏涼的,她卻覺得熱極。

  「你從火堆裡救下的那方焦木……”他語調慢騰騰。「既是難舍,那今後,制琴的事便由你接手。”略頓了頓。「省得你每晚這祥偷偷摸摸。”

  他、他說什麼?圓圓眸子眨了眨,聽懂他意思後,她雙眼大瞠。

  「你不願?”俊顎略揚。

  她仍傻著,萬沒料到他會這樣「收拾”她。

  「不願也得願。既是為奴為婢,就得聽主子吩咐!”他突然硬聲道。

  「……奴婢沒有不願。”她歎息般低語,纏絞的十指終於放鬆。

  他面色微緩,下一刻卻覺有輕柔手勁為他拂開覆面的青絲。

  那一瞬間,他背脊陡地繃凜,抿唇不語,迷眸中似閃幽光。

  陸世平克制著,微顫的指最後仍滑過他面頰。經過一整夜,他玉潤下顎亦冒出點點淡青,俊美又帶頹廢。

  她撫摸他,沒規沒矩的,而他竟然也就由著她。

  只是他不拒亦不迎,神情如謎,無法開解,扣她兩邊腰眼的手也已放開,似等著看她還能如何親近勾引人……

  想他八成又暗罵她沒臉沒皮,她心口忽地一涼,手便收回了。

  即使潤過唇,喉間輕啞猶在,她慢聲道:「三爺昨晚頭疼之事,該讓大爺知曉的,雖說朱大夫此時不在城裡,還是得請其它醫術高明的大夫進府,替三爺看過才好。”

  「何必麻煩?”他似笑非笑。「有你拙劣琴技鼓我的『玉石』琴,夠教我驚異了,哪裡還記得頭疼?”

  她驀地臉紅。她的琴技自然不好,要不,當初怎會想制出那張『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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