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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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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她。 他啟唇欲問,軒外卻掀起一陣騷動,就聽景順在外頭揚聲道—— 「咱們家三爺身子骨矜貴,得有人跟在一旁伺候,咱僅想跟咱們三爺說上幾句,問他乏不乏,你們幹麼這祥防人?跟前跟後的,是怎樣嗎?” 「嘿,還真不讓人省心了!你這小丫頭哭啥哭?現下是你欺負咱,難道是我欺負你了?你、你你……別以為死死擋著,咱就不敢動手推人!” 到底是苗家家僕,機巧靈動得很,苗沃萌心知,景順定是嗅出些不對勁兒,這才壯起膽、鼓噪著來尋他。 陸世平聽那騷亂,綠袖抽泣聲大到她已能聽見,還有三位年紀一大把的老師傅也幫忙擋著,她心中一凜,不禁看向苗沃萌。他此時神態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眉蜂淡軒,像等著瞧她怎麼辦。 景順大呼小叫的嚷嚷再次傳進…… 「喲喔!道不是『幽篁館』的少館主嗎?原來您一直在這兒呀!那好那好,總算有個作得了主的人了!少館主,咱們家三爺聽說跟著您爹杜館主進琴軒了,您瞧能不能……” 景順後頭的話,陸世平已無心神再聽。 她見榻上的人忽有動作,似欲起身,情急之下一手便探去按住他腕部,雖隔著衣袖,仍可明顯感覺到他瘦骨嶙峋的手腕。他俊眉陡挑,長目眯了眯,唇瓣才動,陸世平另一手已本能地捂了過去。 她捂住他的嘴,不教他出聲,手就抵在他鼻下。 登時,她手中殘留的辛辣藥味竄進鼻腔。 他思頭欲掙脫,她力道下得更猛,幾把他的頭顱壓在枕子上。 細眯的長目突然瞠開,他瞧不清她,只是不可置信地瞪住那抹朦朧黑影。 他舉袖揮掉嘴上的手,修長五指大張,抓住女兒家細腕。 豈知她甚是靈捷,小小掌心一翻,攻守易位,被抓住的秀荑反過來扣緊他五指,狠壓在榻上。 此一時際,他雙腕皆被制伏,目不能視,至少還能出聲,但、但……她…… 他朱唇方動,話尚未出口,那黑影猛地撲來,忽覺一股熱氣逼到面前。 她的臉離他極近,他感覺到她輕且略促的氣息,熱熱噴在他臉膚和唇瓣上。 他登時怔住,微掀雙唇,話凝結在嘴邊。 陸世平同祥被自個兒的舉動嚇得不輕。 她原是想攔住他、堵他的嘴,讓她求好他後再放人。 她兩手已用來壓制他雙腕,他張嘴要喊,她已騰不出手去捂,想也沒想臉便挨過去,想堵住他的聲音……用嘴。 就用嘴。堵住他的嘴。 但,在壓上他的嘴的前一瞬,他明顯一愣,她才驀然驚住,唇離他僅差毫釐。 老天!她在幹什麼?滿腦子想啥呢? 她、她……不!還不能放開!她要求他,他還沒允諾,她得再用力求他。 「你——”苗沃萌噴出唇間的氣音,似從齒縫擠壓而出。 陸世平也顧不得什麼了,壓在他身上,沖著那張怒紅了的玉面低聲急語—— 「三爺想問『洑洄』的事,不是嗎?你投帖拜訪『幽篁館』,不就想弄明白那張琴?你問,我能答的,我、我能的!” 淡然馨氣避無可避地鑽進他口鼻裡,那氣味不是尋常女兒家的花香,而似木樨花味挾有木材略辛氣味,樸實卻能觸動心弦。苗沃萌面龐發熱,耳中亦燙,待聽清楚她所說的,他長目一瞪,胸間那口打出娘胎就成病根的涼氣沒能抑好,突地勾出一串咳。 陸世平一怔,手勁陡松,隨即被他掙脫了箝制。 他胡亂揮袖撥開她,偏過頭,微蜷身軀直咳個不停。 長發散面,薄身輕顫,他咳得甚是辛苦。 她沒有多想,很快又靠過去,推他側臥,跟著雙掌平貼他的背,徐慢而且帶些勁地道撫圈。 以他背央為中心,一圈圈往外撫,再一圈圈往內縮,不住地重複。 景順在外邊叫得更響—— 「裡邊兒有人咳了呢!那咳聲……那是咱三爺吧?”加倍地氣急敢壞。「就說得有人跟著伺候,你們『幽篁館』的人是怎地?那是咱們家的爺,是咱要伺候,又用不著你們,幹啥攔著不讓進?爺——三爺——三爺啊——” 砰砰磅磅又是一小陣騷亂。 「好!好極了一定要硬著來是嗎?三爺的護衛就在前廳呢,一個能打二十個,還有守在舫舟上的人手,咱這就去招了來,瞧誰才是硬手!” 喀啦—— 琴軒的兩扇門忽地起了閂。拉開。 「三爺!”景順大喚,重重吐出一口氣,下一瞬喉頭卻又梗住。「三……三爺,您、您怎散了發?”臉色也不太對,白裡透出古怪暈紅,像遇到讓人……嗯……害羞之類的事。 他踮腳,腦袋瓜一探,直往主子背後打量,但沒看出什麼端倪。 在眼中晃動的黑影有五、六抹,除景順外,其餘應該都是『幽篁館』的人。苗沃萌不動聲色調息,依循聲音,將臉轉向景順所站的位置。 「鬧什麼呢?淨聽你在嚷嚷!”他面沉如水,淡淡斥了句。 「三爺,他們……誰讓他們攔著不讓……咱也是擔心您啊!瞧,都聽您又咳了!”景順有些委屈地嘟囔。 他緩下語氣。「我沒事。有人幫我推宮過血,胸肺一暖,咳症暫時能壓下。” 喉結浮動,勉強抑住又要湧出的涼氣,他調了息後又道:「今晚我會在『幽篁館』過夜,有人會打點好我的食宿,不用你跟在身邊伺候,你與護衛暫回舫船,明兒一早再來接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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