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鬥玉郎 | 上頁 下頁
三十


  他哀怨無比地歎氣。「你不回竹塢,說不準馭哥晚些就殺過來啦!要真教他找著,非得讓他扒下一層皮不可。」

  「他八成也回不了竹塢了,今晚……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呀!」敖靈兒仍笑,有些嘲弄,又揉入幾分迷離。

  不僅回不了竹塢,司徒馭氣得險些一夜白頭,喉間都已竄出腥甜味,若非使盡渾身氣力強自壓下,肯定要當場嘔出血來。

  他昨日特意挾琴上「刀家五虎門」拜會,敖靈兒不願隨他去,說是要獨自一個留在琴鋪,他不疑有他,沒料及她爾後竟混入刀家,又一次假扮家丁,乘機劫走杜擊玉!

  騷動在刀家鬧開時,他已然離去,剛出城門不久,又教一臉鐵青、滿身火氣的刀恩海由後頭追上,緊揪著他不放。

  她好!好樣兒的!

  以往唆使「三幫四會」的眾夥設局劫人,對象大都是些未成親的姑娘,要不就是尚未拜堂的新嫁娘,這回,她連出了閣的女子也出手,登堂入室地劫人愛妻,還大剌剌地留下一塊寫了字的白綢巾——

  欲尋妻,捆司徒馭換之。明日酉時,湘江鹿石磯,恭候刀二爺大駕。

  捆他換之?

  捆他換之?!

  她那顆小腦袋瓜裡,究竟轉些什麼東西?!

  她與他不是處得好好的嗎?

  兩人之前約定為期一年的賭約,再過不久將要屆期,他想過了,到得那時,他會向她要一個答覆,軟硬兼施,無論如何都要她心甘情願地承認,是對他動了心、有感覺。

  願賭服輸啊,她既是輸了他,他就夠格大大方方地向她討「彩頭」。

  然而現下,他真被她攪得怒火中燒,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將她抓到跟前,按在膝上好好揍一頓屁股!

  今日,湘江兩岸春寒料峭,沙沙作響的木林迎回群群歸鳥,酉時時分的鹿石磯籠上一層若錦霞光,映得滿江金紅。

  司徒馭無絲毫賞景的閒情,此時分,他正被一名高大的黑衣漢子無情地扛在肩頭,全身上下捆滿麻繩,一圈複一圈,密密麻麻,僅露出那張迷人俊臉和一雙黑靴。

  高大的黑衣漢子太過憂心自個兒遭劫的妻子,那條白綢巾上的指示,他不敢不從,哪裡還管得了司徒馭死活,非捆著他去換回愛妻不可。

  「你答應過,我乖乖任你捆綁,你便不傷她。」司徒馭沉靜地再一次尋求保證。

  刀恩海冷冷道:「她不傷我妻子毫髮,我就不傷她。」那人敢動「刀家五虎門」的人,若非他與司徒馭早有交情,絕不可能答應放過對方。

  「她不是個會傷害無辜的姑娘,尊夫人不會有事的。」頂多會被乘機摸幾把臉、捏幾回小手、嗅嗅身上的香氣。那無法無天的小姑娘以前像是喜愛女色,近來隱約像是愛上了他這個男色,可不管愛男愛女,待今日之事解決後,他絕不會再任她胡亂妄為。

  刀恩海冷哼了聲。「別忘了你被我點了啞穴,我妻子未安全換回前,你最好別開口說話。」

  司徒馭咬咬牙。他十二萬分相信,若他再次出聲,這個幾要狂性大作的男人絕對會不留情面,把他周身穴位全給點齊。

  來到約定地方,江邊已有一艘烏篷船靜候,那掌船的漢子司徒馭不識得,應是敖靈兒相請「三幫四會」外的朋友幫忙。

  上船後,在平靜江面上行過約莫兩刻鐘,瞧那方向竟是返回竹塢的路線,司徒馭勉強抬起臉觀望兩岸,心中正疑惑,前頭一艘小篷船已迎將過來,兩船交會之際,小篷船中傳出姑娘家的清脆聲嗓——

  「刀二爺好本事,果然把我要的『玩意兒』給捆來了。我想,閣下扛在肩上的『東西』可以丟過來了。」

  聞言,司徒馭漂亮的鳳瞳緊眯,若非顧忌刀恩海,怕他見不到妻子要狂態盡出,他真想現下便把那該死的姑娘揪到面前來,先狠狠訓誡一頓再說。

  「我妻子現在何方?」刀恩海問。

  「總之不在這小篷船上,你把那『東西』給我,我自然會告訴你。」

  「砰」地一響,司徒馭如一袋米糧般被擲到小篷船上,玉面沾了灰,只能如小蟲般蠕動身體,瞧起來頗為狼狽。

  便在此時,敖靈兒嬌揚的笑聲從篷內傳出,似是暗號,因聽見那笑聲後,烏篷船上的漢子立即丟開大櫓,縱身躍進江裡,徒留刀恩海一人,而小篷船上負責掌船的塗小七動作迅雷不及掩耳,硬是了得,大櫓一扳一搖,眨眼間已讓兩船拉開好大的距離,疾行而去。

  她教他落得如此下場,卻不把劫來的姑娘還給人家,想調船便跑嗎?!被「丟棄」在船板上的司徒馭心中一驚,暗暗叫糟,尚不及撐起身軀,江面上已爆開刀恩海的怒喝——

  「留下!」一把烏剛刀被猛力甩出,朝小篷船疾飛而至,射入篷內。

  司徒馭雙目厲瞠,心驚膽顫,怕烏剛刀真要傷人,他翻身滾入篷中,仍不及擋下那利器的來勢。

  「啊!」脆聲驚呼,從頭到尾一直隱身在篷內的敖靈兒嚇了一大跳,背脊泛涼,定眼瞧清,一隻袖子竟被烏剛刀狠狠釘在船板上。

  幾乎是同一時候,刀恩海已追上小篷船,紅著眼憤然闖入篷中,拔出烏剛刀往上揮撩,轟隆作響,整座小篷教他手裡的刀器當中劃開,毀壞的篷子分向兩側倒入江中。

  「她在哪裡?!」

  見他擎刀逼近,司徒馭沉著臉一滾擋在敖靈兒面前,已暗暗運勁要掙開捆住全身的粗繩,就怕他一怒之下理智盡失,烏剛刀真要見血。

  似是以為情況還不夠混亂,敖靈兒不懼反而哈哈大笑,嚷著:「刀二爺再不回頭救火,你家娘子怕要不保了。」

  不遠處,一團火光高竄,正是竹塢所在。應是有人接了指示,從岸邊放火,那座浮橋已被火舌吞噬。

  司徒馭瞠目結舌,幾不敢相信映入眼中的火紅。

  她……她、她竟敢一把火燒了那座竹塢?!

  她真敢?!

  那裡有太多回憶,美好而深沉的回憶,竹塢的每一處,都是他與她分工合力所搭建出來的,她真這麼毀了,還把劫來的人扔在裡邊嗎?!

  怒火中騰,氣得一張俊臉雪白無色,耳中嗡嗡亂嗚,隱約聽見她張狂又笑——

  「這小篷船刀二爺既然中意,就讓渡給閣下吧!告辭。」

  「澎」地大響,司徒馭渾身浸冷,人在瞬間被敖靈兒拖入江中,沉進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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