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狼鬼的海妻 | 上頁 下頁 |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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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凜,也不知打哪兒生出的力氣,她小手拉掉鳳善棠放在纖腰上的掌,跟著抓住他寬肩狠狠一扳。 鳳善棠順勢動作,將裸露的一片寬背面向她,雙臂抱胸,靜靜佇立。 四邊角落點上的燈火照明房中景物,他目光平視,靜瞅著投映在牆上的影兒,那姑娘先是以手輕捂著嘴,動也不動地對著他的背。 半晌過去,一雙微涼的柔荑終於貼上他剛硬的背肌,那力道小心翼翼,似乎怕碰壞他。 沉在心底的歎息,彷佛怎麼也流蕩不完。 懷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情緒,霍玄女以指尖沿著那年她留下的線彩遊走,細細地重溫了一遍,她為他烙下的紋路,為他染就的色調,他背上那瀟灑飛姿薄身瑩瑩,而那張雪容……確實肖似她。 是有情,抑或無意? 她其實已知,卻一直想置身事外嗎?是嗎?是嗎? 「你……你明明是要這幅圖的,不能現下才……才來耍無賴。” 她結巴的指控教鳳善棠陡地回身,被那對厲眼一盯,她的心咚咚胡跳,仍倔強地揚起潔顎。 鳳善棠雙臂支在桌緣,直到她白頰再次染霞,他唇似是滿意地勾勒,才低沉地道:「那紋圖上的玄女什麼都好,就是頭髮不好。” 「啊?!”雖此「玄女”非彼「玄女”,她仍是顫了一下。「……頭髮哪哪、哪邊不好了?”她實在看不出來,莫非是當局者迷?自身深陷,用情太過,往往察覺不出缺失? 鳳善棠突地沉默了,抿唇瞅著她許久,仔細地打量她過於秀氣的五官,這張臉容得天獨厚,即便承受過海上烈日、暴雨疾風等等苦楚,依舊膚澄如雪,猶似細沙海灣那清澈見底的海水。 再這麼相凝下去,她……真會暈厥的……霍玄女才虛弱地想著,終是聽見那男人緩緩出聲,不答反道—— 「那一日,你把我迷昏,在我背上刺好了圖,然後擅自離去……你根本不問我的想法。” 她走得匆促,臨走時,在爐中又加了更多寧神香,就怕他醒得早,會壞了她的脫逃大計。 她信他的,既然她已完成他的所求,那麼,那幾個小姑娘的事,他必然會做到。 隔年秋,她再次回到娘親故里祭拜,在小漁村裡見著了那些小姑娘,歡喜重聚外,心中深處有著更高揚的歡愉,她明白的,那是因為男人兌現了諾言,真將她們一個個給安全送回。 或者,對他似有若無的思情,是在那當下不知不覺間濃郁起來。 咬咬唇,霍玄女不禁歎息,氣如蘭馨—— 「你到底對那頭髮還有什麼不滿?”就因為她曾從他手中逃走,將他失去意識前「不准逃”的警語當作亂風過耳,所以他今兒個才雞蛋裡挑骨頭地來尋背上那張紋圖的麻煩嗎? 鳳善棠雙目微眯,沉靜的、嚴肅的、一字字緩道:「它們應該是雪白髮絲,是白的,而非你紋出的黑如墨染。” 他一語雙關,手握住她垂在胸前的一縷黑髮。他不愛那顏色。 霍玄女一時間不能言語,胸口緊繃著,卻又清楚感覺到心的撞擊,那聲音震著耳鼓,也一下下擊在胸骨上,又重又熱,教她不自覺想歎息,重重地長歎,悸動地長歎,無可奈何也無能為力地長歎。 情與緣的交會奇妙如斯,茫茫世間,只影獨身,偏偏要遇上他一個嗎? 房中火光將男人峻臉分割出明暗,那雙鳳目勾人魂魄,他越傾越近,挺直鼻樑已觸到她的頰,緩緩地、試探地輕蹭著,如同在博取主子憐寵的犬仔,也像是對著雌性求愛的雄獸。 他故意避開她的唇,灼燙氣息卻已烘暖一切。 霍玄女忍不住又歎息了,今夜的她特別地、特別地愛歎氣……她不知這男人的姓與名,不曉得他真正的底細,她甚至抓不穩內心的思緒,只明白這荒謬又動盪不已的感覺在血脈中騰囂,讓她有種奮不顧身的渴求。 不管對錯,沒有過往與將來,就允許這麼一回,就這麼一回……讓她的神魂隨他燃燒。 又是輕歎,她小臉略偏,竟主動含住他的下唇。 兩張臉貼得極近,彼此都未合上眼睫,鳳善棠劍眉淡挑,深邃目瞳融入她的霧眸裡。 「不逃嗎?”他啞聲問,唇磨蹭著她的。 逃不掉的,她明白,她的心從沒一刻狂野如斯。 她的眸流瀉了一切熱情,壓抑的、勃發的、矛盾的、勇敢的,卻也是義無反顧的。 逃不掉的,他明白,他不想給她退縮的機會。 猛然間,他粗掌捧住她的小臉,合起雙目,他的舌探入那軟唇中,滑過細白貝齒,深刻地吻住她。 暈眩襲來,一波接連一波,彷佛年幼時,她首回在狂風中爬上大船主桅高處的小瞭望臺上,巨浪幾要吞噬大船,她被那強大力量猛烈地顛搖。 她的藕臂本能地尋找依附,不自覺攀住他的頸。 下一瞬,男人的大手滑至她的背和膝後,驀地將她打橫抱起,唇一刻未離地糾纏著,踏著筆直且堅定的步伐往榻邊走去。 這一夜屋外雨瀟瀟,屋內幽情謐謐,那欲望之火在秘處狂燒。 她眸光如霧,面泛桃花,在他強而有力的臂彎中化作曼妙姿影,猶如那虎背上的紋彩。 她是他的神只,她承受著他虔誠而熱情的膜拜,她的薄身不再縹緲,有了幾心,動了意念,於是,幻化成最最真實的美麗胴體,在他身下。 這一夜,許多事始料未及,或說是天意註定,可細細思量,也不過就是依心而為、唯心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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