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狼鬼的海妻 | 上頁 下頁
十八


  霍玄女已徹底沐浴過。

  是那男人親自替她起火燒水,為她注滿一大澡盆的熱水,在她抿著嘴,固執地縮在角落邊瑟瑟發顫,任由身上的雨水在腳邊滴成一個水窪,偏偏就是不肯走向屏風後那一大桶熱水時,他只冷著嗓,簡單地問——

  「看是要乖乖自己來,還是要我動手幫你?”

  她心促跳,無血色的頰泛開兩抹極不情願的暈紅,終是在他鷹般的注視下躲進那扇屏風後,戰戰兢兢地脫掉濕透的衫裙。

  當她將冰涼身子浸入那一團溫暖、讓水沒至下巴的一刻,滿足的歎息自然而然地逸出嫣唇,教她不禁眷戀起來。

  而此時,她無從選擇地穿著一套屬於他的乾淨衫褲,寬大衣袖折了兩折才露出指尖,她裸著秀足,坐在榻上以淨布輕拭著一頭流泉般的濕發。

  屏風內傳出水聲,挾她來此的男人正就著她沐浴過的水清洗身體。

  思緒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霍玄女發覺很難不隨著那潑水洗滌的聲音,去想像屏風後的景象,那親昵的氛圍烘暖她的雪顏,胸口蠢蠢欲動。

  唉唉……不能想、不能再想了呀……捧住發燙的頰,她喝令著自己,連連做了好幾個深長的吐納。

  陡地,她立起身,赤足無聲地來到門邊,輕輕推開那扇門。

  門外是一個南方建築中常見的四方天井,黑幕下,雨絲仍舊不斷飄落,而今晚的月色似被雨水渲染開來,霧濛濛、暈澄澄的,極為耐人尋味。

  狡兔三窟嗎?她淡淡想著。

  這兒與三年前他所住的那方四合院又是不同,宅第大上許多,擺設也精緻不少,不過仍只有他獨自一個,這宅子裡,似乎連個可使喚的小丫鬟或僕役也沒有,好寧靜,僅有雨聲。

  她不自覺合上眼睫,小腦袋瓜一偏,靠在門邊,下意識聽取那月夜落雨。

  其實,在她推開門的那一刹那,鳳善棠便已察覺。

  透過屏風連接處的細縫,他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此刻,他才由裡邊跨了出來,悄無聲響地靠近。

  「你又裸足。”他低嗄地道。

  聞聲,霍玄女倏地張眸,臉容一轉,不由得輕喘。

  她的眸光持平,恰巧對住男人兩塊古銅胸肌,他赤裸上身,僅套著一件黑底寬鬆的功夫褲,腳未著襪,直接踏在兩隻布面黑鞋裡。

  剛由澡盆裡出來的關係,他臉上、胸前還沾著水珠,解下綁巾後,露出絞得好短、猶帶水氣的黑髮,他站得好近,近到膚上迸發出來的無形熱氣,把她整個人籠罩,烘高了她的體溫。

  她下意識想退,他動作快上一步,雙掌陡地合握住她的腰肢,倏地一抬。

  霍玄女連驚呼都還來不及發出,人已被抱上圓桌桌面,為了保持平衡,她的小手反射性地攀在男人的寬肩上,他的肌肉結實有力,與她掌心的柔軟全然不同,卻都發燙著。

  心悸難平,那胸口緊迫的感覺再次浮現,她連忙縮回小手,鳳善棠卻按住她的腰,身子隨即擠進她雙膝之間。

  她抬眸瞪他,驚慌失措的神情一閃即過,但清透小臉上的紅暈卻越來越濃。

  此時此際,她有種怪異的感覺,彷佛自己是一頭在大鷹爪下苟延殘喘的小兔,對方牢牢將她困住,慢條斯理地觀察著、試探著,企圖想找出最美味的部位一口咬下。

  「我沒料到馬車裡的人是你。”他終於出聲,扶住纖腰的一手爬上她的頸,輕撫著捺在雪肌上的指印,那是他以鷹爪緊扣的結果。「很痛嗎?”

  男人的目光和嗓音莫名地有種迷魂的力量。

  霍玄女怔怔然,瞅著他半晌,竟聽話地嚅道——

  「……本來會痛,後來就、就不怎麼痛了……”

  他的撫觸帶著近乎憐惜的眷戀,重複著相同的動作,一下接著一下在她玉頸上留連,害她鼻息漸灼,胸脯起伏也漸漸加劇。

  「肚子餓嗎?”他怪異又認真地問。

  她眸子先是一眨,搖了搖頭,眉心漫上淡淡的迷惑。

  三年未見,她容顏絲毫未變,然而迷惘的神情卻讓她一向清冷的臉容,顯露出女孩兒家該有的稚嫩和脆弱。

  鳳善棠嘴角微勾,繼續低語——

  「那麼,我想,我們之間拖了三年的賬,最好先算一算。”

  一開始,霍玄女似乎沒聽懂他的話,臉蛋略偏,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意識到他剛剛說了什麼。

  「三年的賬……什麼意思?我、我並未欠你啊。”

  「是嗎?”他臉湊近,把她逼得不得不往後仰,溫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臉膚,「你欠我的可多了,阿女……”

  心跳得又急又響,男人爽冽又危險的氣味將她包裹,那聲啞喚竟讓她微微暈眩。「……我欠你什麼?”

  他道:「你曾說過,要是紋壞了我背上的圖,你要整個人賠給我。”

  聞言,霍玄女朱唇微張,秀眸瞠圓,聽他慢條斯理又嚴肅無比地說——

  「你把我的背紋壞了,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你欠我一整個人。”

  嘎?!啥兒跟啥兒呀?!

  這會子,霍玄女當真一個字也蹦不出來了。

  §第六章 露光輕泫泛桃花

  在海上來去的人們慣於「斷發紋身”。

  「斷發”是不留長髮,為了方便在海上生活,在水中潛遊。

  而「紋身”則如同在身上打了印記,表明自個兒是龍之子,如膚上生了鱗片,祈求龍王保佑。

  那是霍玄女興味所在,是她拿手的玩意兒,更是她一投入便全神貫注的絕活,教她刺紋過的男女,從來是歡喜得如獲至寶,而這一幅她花了最多心血所成的黥紋染彩,瀟灑地佔領了男人的古銅虎背,當年未及細賞,這三年來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夢中,緊扣著她的心。

  她如此在意著,卻未料及,擁有這幅紋圖的男人竟說——

  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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