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霸玉偷香 | 上頁 下頁 |
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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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部和額面乍然滲出薄汗,整個人熱呼呼,因自己的見識淺薄和不可思議的短視而感到羞慚,但處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又不想讓他看出窘態,只好繃著臉強化表情,不肯也不甘心對他示弱。 「要戰就來!我也不會退卻。」 將話道出口的同時,眸中太燙,她禁不住緊緊地、用力地閉眼,將那份難受的酸澀感死命眨掉,然而張眸,眼中流出兩行淚來,還一流再流,才被他拭淨的臉頰又一次濕淋淋。姑娘家此時掉著淚,模樣好狼狽,一雙麗眸卻亮如藍天碧洗。 雍紹白藏在袖底的五指悄悄緊了緊,忍住想再次碰觸她的想望。 他沉眉眯目,淡淡勾起唇角。「好個要戰就來,不會退卻,望你說到做到,這般姿態可比死氣沉沉的一張臉好上太多,瞧著也順眼許多。」 忽地,蘇仰嫻額心爆開一記輕疼。 待她回過神,彈了她額頭一記小栗爆的雍大爺早都旋身跨出小廳門檻。 她定定然地望,沉默追尋,才那麼一小會兒,那抹修長漂亮的墨藍身影已在廊道那端的轉彎處消失不見。 §第十一章 自要瞞你到底 從西大街趕來的馬車在主子的吩咐下離開了「福寶齋」蘇家,卻未立時離開東大街。 當馬車停在東大街「明玉堂」的鋪頭大門前,「明玉堂」裡負責招待貴客的小避事眼神一亮,認出了那是誰家的馬車,他趕忙上前,殷勤招呼,馬車裡的貴客竟沒打算下車,卻是要他代為通報。 通報什麼呢? 這事可就奇了,貴客要找的人竟是「明玉堂」明家的庶出小姐明芷蘭。 接到前頭小避事的知會,在後院忙著雜務的明芷蘭先是一愣,吃驚得很,隨即趕緊往前頭店鋪趕去,邊快步行走還不忘邊整理儀容。 她被邀請上了雍家馬車,在「明玉堂」大小避事和夥計們的注目下,踩著為她落下的踏凳,彎身鑽進馬車裡,鑽進這輛以往只有蘇大爹和蘇仰嫻才會被邀請上來的馬車裡。 明芷蘭內心其實知曉不該覺得虛榮,但她就是虛榮了,被當眾邀請上了馬車,而那個具天人之姿、清俊無端的雍家家主就在車廂內相候,讓她一顆心悸動不已,她都懷疑自己若張口,鮮紅跳動的心說不準就嘔出喉頭,落在掌心。 斂裙坐定,她溫柔軟地垂下粉頸,輕聲言語。 「想來雍爺是剛去探望過仰嫻,這幾日我一得空,亦是往『福寶齋』蘇家跑,仰嫻與蘇大爹父女倆的感情一向好得不能再好,她頓失相依為命的至親,確實需要周遭親朋好友多多關懷……我在這兒替仰嫻跟您致謝了。」 美如良玉的男子好半晌不說話,她卻可感受到對方直勾勾的注視,心頭一熱,遂鼓起勇氣抬眼相迎。 她胸中驟顫,頭皮發床,竟覺他一雙美目像能洞悉一切幽穢,直探人心。 明芷蘭暗暗調整呼吸,徐徐吐納,勉強笑問:「……不知雍爺今日前來尋我,究竟所為何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還以為明姑娘冰雪聰明,應該不難猜出。」俊美公子牽唇笑開,瞳底一片寒色。 明芷蘭喉頭一哽。「雍爺的意思……恕我不甚明白。」 「不明白嗎?」雍紹白譏笑了聲,隨即從袖底掏岀一物扔到她膝上,「明姑娘且仔細瞧瞧,這東西可是屬於你?」 丟到她膝上的是一條編織精細的絡子,紫金線一圈環著一圈、一個結纏著另一個結,具吉祥喻意的線紋圖形將一隻白色玉環圈在央心,底下流蘇飄飄,十分瀟灑可人……明芷蘭登時臉色大變,瞬間僵化。 見到她大受驚嚇的表情,雍紹白冷笑又道—— 「我讓人在蘇大爹浮屍的地方畫方圓仔細去搜,確認了蘇大爹失足落水的那處湖畔,奇詭的是,那地方除了絆倒大爹的石塊和他跌倒的痕跡,竟還留下另一個人的鞋印,瞧那秀氣尺寸,實是姑娘家無誤……更詭譎的是,現場的草地中竟尋到這條絡子。」 明芷蘭臉色不是發白而已,是一陣青陣紅又一陣白,彷佛下一瞬便要暈厥。 「不是我……我、我不是的……」她下意識搖頭。 「這絡子是蘇仰嫻打給你的,她一條,你一條,樣式一模一樣,只除了線繩顏色不同,別跟我說它不是你的。」目光如炬,語氣凜然中帶嘲諷。 明芷蘭緊緊咬著唇,已將唇瓣咬破也彷佛無感。 好一會兒,她緩緩抬頭微顫道:「我沒有……我是瞧見蘇大爹了,在那處湖畔……我跟他說了話,但大爹失足落水,與我……與我無關的……」 雍紹白再次勾唇,「據川叔所說,蘇大爺當時是發病了,才會把閨女兒平時耳提面命、要他絕不可單獨溜出門的話忘個一乾二淨,你與蘇家相熟,見大爹獨自落單,僅是與他說了話,卻不覺有異,還說一切與你不相干,你覺這話可信嗎?」 明芷蘭渾身一凜,仍舊搖頭。「不是我,我沒有,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從他身上拿走琢玉刀,你取走刀,把發病的他留在那裡,你只是做了這些。」話中嘲弄之意更盛,見她抖得更厲害,他表情更冷,「你在意的是那把琢玉刀,也許為了奪刀,你跟大爹有過一番拉扯,大爹被石塊絆倒,你則倉皇逃走……」 雍紹白所說的,全是按湖畔現場留下的足印和細微痕跡所作的推敲,此時當著明芷蘭的面道出,當真將她嚇得雙膝發軟,冷汗直流。 「大爹只是跌倒,他、他那時還自個兒坐起來了,我親眼看見的,然後……然後我就跑開了,就這樣而已,接下來的事跟我無關的,是真的!」 眼前男人用一種令她無地自容的目光睥睨著她,好像她是只再低賤不過的臭蟲,她心中難受至極,費著勁收斂外顯的驚懼,讓自身冷靜下來。 「雍爺既已尋來,是想拿我報官嗎?」她兩手緊握成拳,聲音空洞。「即便進了三法司衙,我也一樣這麼說,蘇大爹失足落水,與我無關你說,仰嫻最後會信誰?」 雍紹白長目淩峻,瞪視她微垂的臉好半晌,沉著聲、字字道出—— 「我不會報官,但你最好把秘密守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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