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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有人為我大哥體內的毒擔憂不已,希望我別和我大哥計較舊仇,回皇甫而為我大哥解毒,同時讓我大哥為我解毒。」她簡單陳述,短短三匹句就請完畢、說明白,可見大疊的棉紙裡有多少廢話。

  「真的?」牛舍秉驚喜道:「太好了,咱們儘快起程回中原!」皇甫大哥願意先低頭,赤芍這拗脾氣也就無話可說了!

  「回中原?回中原讓我大哥將我劈了當柴火燒嗎?」皇甫赤芍好笑地勾著親親相公的頸子,「你忘了那顆珍珠藥丸?」沒了藥丸怎麼回去替她大哥解毒呀?

  牛捨棄啊了一聲,喜悅的心惰瞬間消逝,像泄了氣的皮球,但倏地又跳起身,抱住一黑道:「你不是說一黑是獨一無二的「藥狗」嗎?它吃了珍珠藥丸,體內就有藥效,或許咱們只要借用它小小的一咬就能有同樣的功效。」

  皇甫赤芍眨眨美眸,腦海裡閃過英俊飄逸的大哥咬住黑狗的畫面,突地狂笑起來。

  「哈哈哈……好!這主意好!讓一黑咬我哥,讓我哥咬一黑,兩個正巧互解。咱們就帶著一黑上路!」她開心擊掌,不忘讚美親親相公。

  哼哼,她等不及要看大哥那張鐵青發自的俊臉!

  牛捨棄和皇甫赤芍簡簡單單收拾數件衣物,帶著最重的包袱——一黑,順道下山買了兩匹看來相當耐操的駿馬,託付其它三隻牲畜給鄰近獵戶後,開開心心踏上返鄉的路途。

  「再趕一天半的路程,明天傍晚就能到達了。」由皇甫赤芍微彎的眼眸間晃晃晶亮,不難看出她心底的感動。

  牛舍秉策馬與她平行,牽過她的柔美,一同感受她的喜悅及期待。

  「對了,大約再半裡路,那兒有條溪河,咱們到那休息一會兒吧。」皇甫赤芍拍拍馬頸,「這兩匹馬也夠辛苦的。」

  「走吧。」他柔聲道,她笑著頷首。

  一黑一白的馬匹緩行山道之間,耳邊越離越近的溪水聲帶領兩人踏入崖壁深處豁然開朗的美景,絕壁飛濺而下的浩浩冷泉形成白絹似的瀑布,沛流激蕩。

  皇甫赤芍脫掉鞋襪,裸足步入河裡,讓冰冰涼涼的水流沖去連日來的辛勞奔馳。牛捨棄安頓好兩匹馬,順道解放蜷縮在背袋裡的黑狗。

  「汪汪!」重獲自由的一黑開心跳入冷泉裡,又叫又跳地激起水花。

  「笨狗!別甩啦!」皇甫赤芍潑辣地朝一黑潑水,一黑不甘示弱,朝冷泉深處飛跳而下,冀望以微弱的身體重量激起驚人水花。

  「一黑別……」牛舍秉來不及挽救,黑狗的身形已墜入深不見底的水中。

  沉寂半晌,黑不攏咚的狗腦袋探出水面,哀號求救:「嗷嗚——咕嚕嚕

  白癡!不會游泳還敢往深水處跳?真是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皇甫赤芍先嘲笑雨聲,才以龜行的速度朝黑狗遊丟,存心讓他多喝點水。

  「別動!我來救你啦!」她輕喝,拉住一黑的背頸。

  咦?這頭笨狗怎麼變得這麼重?

  皇甫赤芍左拖右拉地發現絲毫無法撼動笨狗,「阿牛,我拉不動它!」

  「等等,赤芍,一黑嘴裡咬著東西。」站在岸上的牛捨棄從清澈水面上瞧見一黑緊咬著載浮載沉的素色衣料,他睜圓眼,忙叫道:「是人!一黑咬著一個人!」

  話甫說完,牛舍秉撲通一聲,見義勇為跳到一黑身畔,撈起黑狗及溺水的婦人。

  「快把人救上岸!」皇甫赤芍鬆開手,交代親親相公,轉身上岸準備救人物品。

  咦?怎麼沒有聲音?連潑水聲也沒有?

  皇甫赤芍疑惑地轉回螓苜,驀地發現三具「浮屍」在水面上動也不動!

  「阿牛?!」她驚聲尖嚷。難不成她的相公也是只旱鴨子?

  天!直至今日,她總算明白笨一黑的個性像誰了!俗話說得果真不差,什麼人養什麼狗!

  皇甫赤芍不遲疑地二度跳入水裡,發揮驚人潛能,硬拖起三具相連的「浮屍「,將其中最呆最蠢的難兄難弟擱在淺水處,各賞他們火辣辣的腹上一拳,讓兩人吐出滿腔的溪水,然後忙不迭拖著另一名不知落水多久的中年婦人上岸。

  還好,笨狗發現得早,這婦人看來是在他們到達前一刻跳下水去的。她呼入度數口氣給中年婦人,在她胸腹施加力道,硬讓空氣灌入中年婦人體內並吐出溪水,中年婦人猛烈劇咳,神情痛苦。

  皇甫赤芍癱軟一旁,又是泅水救人,又是狂受驚嚇,她這條命不知何時斷送在笨牛及笨狗身上。

  「赤芍……」牛捨棄捂住發疼的腹部,匍匐爬上岸邊。

  「不會泅水就別逞強,害我還得多救你一個。」皇甫赤芍賞他一記白眼。

  牛捨棄僅能傻笑以對,救人如救火,他一時忘了自己不諳水性嘛。「赤芍,那人沒事吧?」他以下巴努努正猛咳的中年婦人方向。

  「水吐出來就沒事啦。」

  豈料皇甫赤芍話才說完,中年婦人竟委屈低泣起來。

  「大嬸,你為什麼想不開?」牛捨棄最害怕見著別人哭,只要別人一落淚,他也跟著鼻酸。四月天會員獨家錄入

  「嗚……為什麼不讓我死?反正只是早與晚罷了。」婦人哭得好不傷心。

  「每個人早晚都要死,你的理由不構成自殘的原因。」皇甫赤芍懶懶打斷她。照她這等說法,不是每個嬰兒來到世上都得馬上掐死他嗎?歪理。

  「我……我身染重病,藥石罔效,連最後一絲希望也斷絕了,與其茍延殘喘,不如痛快求死。」

  「痛快?你現在應該很痛啦,快不快我就不知道。」溺水之人喉頭會如同烈火焚燒的痛楚,那滋味可不好受。皇甫赤芍繼續問道:「什麼叫最後一絲希望也斷絕?」

  「我向皇甫神醫求診,在他府邸外跪上三日,卻連他一面也見不著便教他給趕了出……」婦人抽抽噎噎。

  牛捨棄看向皇甫赤芍,她僅是聳聳肩,纖指扣上婦人的腕間。

  「姑娘……」婦人不明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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