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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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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赤芍死拖著扭傷腳的一黑回到木屋,怒焰沖天地咒駡:「你這只笨狗、蠢狗!那些毒粉燒壞你小如螞蟻的狗腦了嗎?叫你去咬幾棵金銀花回來,你給我跑去追竹雞!追竹雞也就算了,追回來好歹也能讓大夥加菜,可你呢?呆狗!追不到還滾到山崖下,涼到山崖下也就算了,死了早超生也罷,可你呢?膿包!滾下山崖還咬緊我的羅裙,害我陪著你這笨狗一趄滾下去,」她越罵越火大,忍不住又賞了那只笨狗好幾頓粉拳。 早知道,昨天就該讓這只蠢狗毒發身亡! 「嗷嗚……」一黑將閃亮水汪汪的目光拋向救命恩人。 「叫叫叫,少裝可愛,只有笨阿牛才吃你這套!」皇甫赤芍推開門,抬頭瞧見牛舍素與一名爾雅俊秀的白衣男人泡茶聊天。 她皺起眉,與阿牛在山野裡生活兩年多,從不曾有過訪客,該不會是哪個在山裡迷途的羔羊吧? 喝,還正巧是她最討厭的美男子! 「赤芍,你怎麼摔得這般狼狽?」牛舍秉沖到她面前,小心翼翼檢視它的臉蛋及身軀。 「問他呀!叫它說給你聽啦!」皇甫赤芍嘟著紅唇,將一黑丟到他身上,自己走到藥櫃前取出傷藥,目光溜滴滴看向白衣陌生人。 「對了,赤芍,我向你介紹……這一位是我提過的結拜二哥,白雲合。」牛捨棄輕聲細語地牽著皇甫赤芍,將白衣男子介紹予她認識。 皇甫赤芍忙以衣袖擋住白雲合的目光,「幸會。」 牛舍秉解釋道:「老二,我娘子對美男子過敏,只要是長相俊俏的人,她都會渾身不舒服。」 皇甫赤芍猛點頭。沒錯,而且越俊的人會今她的症狀越嚴重——慘了,紅疹子冒出鼻尖了 「多謝弟妹的誇獎。」白雲合淺笑以對。 兩人再度坐回木桌前,泡茶聊天,在皇甫赤芍回來前,兩個大男人把不該講的全講遍了,現下只有互相寒暄的份。 「沒想到你是咱們四個中最早成親的人,耿介。」白雲合突然以一個皇甫赤芍全然陌生的名字稱呼它的相公,今她豎起耳朵仔細收聽他們的對話。 「現在的生活就是我一直追尋的。」牛捨棄回他一個笑容,「你呢?還是不打算成親?下一個成親的應該是炎官吧!」石炎官在他們結拜兄弟中排行老四,為人熱情如火,豪氣又開朗。 「這正是我來打擾你乎靜生活的最重要之事,下一個要成親的人是紅豆。」 「紅豆?!她今年不過牙及竿,哪個小毛頭要娶她?是黃魑?青魍?他們怎麼可能過得了你們這關?」他念出腦中僅記得的同齡少年,但白雲台一一搖頭否定掉。 「還有另外一件事也得告訴你。」白雲合放下茶杯,玉雕般白玉容顏蕩漾著輕淺的無奈笑意,「我也要成親了。」 這消息太驚人了!牛捨棄一怔,不慎摔碎手裡瓷杯。「你?最不可能娶妻的白雲合?」 「這種稱謂我可不擔哦。」白雲台朝他搖搖指。耿介和炎官怎麼老是認為他此生都不會娶妻生子呢? 「那大夥豈不是雙喜臨門?太巧了,你怎麼趕著與紅豆同時成親呢?」 「笨牛。」皇甫赤芍在他身後冷冷提醒著,「你二哥是新郎倌,新嫁娘是你乾女兒,他們倆要成親了。」真夠蠢,如此簡單的暗示也聽不出來嗎? 「老二……是真的嗎?」牛捨棄不敢置信,卻見白雲合頷首。他結結巴巴地追問:「可、可你是它的二小叔呀!這、這炎官答應嗎?不可能,炎官不可能答應,雖然他打不過你,可他會反對到底!老二,最要緊的是你……愛紅豆嗎?」 白雲合沒立刻回復他,緩緩轉動瓷杯,讓映照在杯裡淺笑悠然的倒影在微漪中模糊。 「我不夠愛她嗎?」許久,白雲合仰首笑問,口氣既像問他,也像自問。 「我當然知道你愛她,但、但那是長輩對晚輩的愛,甚至是……父親對女兒的愛,不是嗎?」牛舍秉自然明瞭白雲合對紅豆打從心底寵溺及疼惜,但其中絕不包含任何男女情愛。理智的白雲合怎會在他離開短短兩年的期間,打破女兒及情人之間的分野?他想破了頭也歸納不出所以然來。 「耿介,別想太多。」白雲合好笑地拍拍牛舍素的腦袋,不讓太多難解的疑惑困擾著好兄弟。「我與她既然決心結髮共度此生,便不會負她。或許對情對愛,我與她都略嫌責澀懵懂,卻能以一生的時光來學習。我只是想得到兄弟你的祝福,並且要讓曾身為紅豆三乾爹的你知道——小丫頭要出嫁了。」 白雲合自始至終不曾卸下笑容,飲完最後一杯粗茶,他起身與牛捨棄道別。 「如果你希望從此再無瓜葛,我不會再來。」白雲合意有所指,並朝坐窗旁一邊為自己上藥,一邊聆聽對話的皇甫赤芍頷首。 「老二,若……若紅豆想來瞧瞧我或她三乾娘,找隨時歡迎。」牛舍秉誠心道。 他曾以為自己能大方拋下過去所有,直到白雲合再度出現在他乎靜無波的生,時,他才驚覺到那段過去就像深埋骨髓之內,永永遠遠烙在他魂魄裡。 他所能拋下的,也只是讓現在的自己活得較為坦蕩罷了。 白雲合深深凝視著他,輕輕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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