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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血!是血的味道!

  「二小叔,你在流血?!」她驚叫一聲,跌跌撞撞地滑下床鋪,快迅點燃燭火,想瞧清楚白雲合究竟發生何事!

  火光一亮,將白雲合渾身闃冥的模樣照得一清二楚。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至少她從沒看過身著黑衣的二小叔!

  他向來總是一襲潔白長衫,手持紙扇,舉手投足之間滿滿的書卷氣,淺笑之間更是爾雅俊秀。沒想到僅僅衣著顏色一變,竟帶來钜大改變,現在的他——就像以往她在閻王門所見的殺手!

  「二小叔……」

  「我沒受傷。」白雲合眸光微黯,取出乾淨衣物,步人屏風之後。

  「你殺人了?」紅豆緊隨其後,輕聲追問。

  白雲合背對她,褪下黑衣後,光裸的背脊佈滿陳年的傷疤及鞭痕,雖然早已結痂淡化,卻不難想見當年是如何怵目驚心。

  紅豆一怔,眼神離不開他身上一條條的恐怖傷疤。

  此刻,她才發覺與自己相處十數年的二小叔,有著她完全不瞭解的過去。

  她攤開掌心,平貼在他背上凸出的傷痕。

  白雲合僵直身子,仿佛不習慣讓人觸及身後瘡痍的記憶,紅豆動也不動,淚水不聽使喚地奪眶而出。

  「很痛吧……」她啞著聲,不敢想像那一道道傷疤的殘酷由來。

  「不會。」

  「騙人……怎麼可能……不痛……」

  「真的不痛。」即使曾經痛楚過,也早忘了當年咬牙忍耐的點滴。

  「二小叔……」紅豆埋首在他背後,微溫的淚水沾濕他的背肌,像在為他哀泣,為以前哭不出淚的他,補足每一次因疼痛而硬吞的悲憤。

  「你不問我傷疤的由來?不問我今晚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白雲合依舊沒有動,靜靜任她環緊他的腰間,感覺身後的她哭得一抖一抖。

  她好笨!身處閻王門,還有哪個人的手是乾乾淨淨?沒有!只有被緊密保護的她,不知疾苦,愚昧的認為閻王門的眾人如同她一般!

  「不問!不問!不問!」她猛搖螓首,抽抽噎噎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結了痂的傷口既然不會再痛了,就不要再次揭開它……今天晚上,你說只是出去走走,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白雲合沉斂的眸中閃動一抹釋然,柔化了原先占滿的輕愁。

  他不肯說,她就不問!

  他微微一笑,緊緊反握那雙環抱著他的藕臂。

  不需安撫、不用贅言,在這個小小的臂彎內,這副看似柔弱,仿若輕折便斷的細瘦身軀,竟意外地為他撐起肩上負馱數載的沉重記憶……

  ***

  翌日清晨,神清氣爽的風裳衣按往例溜進白雲合房內,準備先來個早安吻。甫推開門——

  「噓!」床鋪上的紅豆猛轉向他,食指做出噤聲動作。

  只見白雲合靠著紅豆的肩頭,疲累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沉沉入夢。

  兩人雖未衣衫不整,看在風裳衣眼裡卻相當不是滋味,尤其白雲合竟全然放鬆,連他進到房裡也絲毫未覺!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做了什麼?」風裳衣急得哇哇亂跳,又不敢吵醒熟睡的白雲合,只能不斷以唇形「逼問」紅豆。

  紅豆困惑地眨眨眼,看不懂風裳衣嘴巴一張一合的「唇語」。

  風裳衣動手分開兩人,將白雲合安置在被窩裡,食指朝紅豆勾了勾。

  「咱們到樓下談談。」

  紅豆拍拍皺巴巴的紅衫,點點頭。

  正離開床鋪,低頭瞧見手裡緊握的平安符,她輕手輕腳地掛在白雲合脖子上,才隨風裳衣到樓下食堂吃早膳。

  「你們怎麼會睡在一起?是你爬到白雲的床上?」風裳衣打翻醋罎子,不滿地啃著肉包,口氣兇惡。

  他都還沒染指白雲,竟就被這顆未萌芽的小紅豆給捷足先登?!

  「昨夜很冷,所以我叫二小叔幫我取暖,怎麼,不行呀?」她隨口胡謅,不打算將昨夜的一切吐實。

  「他怎麼會睡得這麼死?是不是你朝他下藥?」風裳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現在依然不敢置信白雲會在她面前睡得毫不設防。

  紅豆挾了口小菜送人嘴,食之無味地咀嚼,懶得回答風裳衣。

  她怎麼知道二小叔會睡得這麼熟?昨夜她環著他,縱情大哭後才發覺二小叔居然睡著了!任她如何搖晃喊叫、拖拉拐騙,他不動如山,害她還得扶拖著他高大的身軀到床上,累得她一閉眼就沉睡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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