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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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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臂微微擴張,在兩掌之間閃動著一道奇異的刺眼銀光,口氣與動作是全然迥異的悠揚。 「你不可以只怪我……」中年男人猛搖頭,冷汗涔涔地急嚷道:「若真要怪,你大娘劉氏、你爹、你娘,還有與你娘苟合的遼人及那個該死的雜種,他們才是你真正該殺的仇人呀!」 沒錯,雖然當年是他貪圖家產放火想燒死白雲合,但主謀者是劉茜那個女人呀!若非他爹極寵愛他親娘,又怎會引發劉茜陰狠的殺機?若非他親娘明明早已羅敷有夫,卻勾搭上那名遼人,又怎會教他爹給痛下殺手?怪就怪他活該倒黴生為白家子,活該倒黴有一雙不在意他的父母! 「放心,該死的一個也漏不掉。可惜……你瞧不著了。」白雲合眯起鳳眼,神似于生母的眼眸染上血腥,竟有數分那綠眼遼人的嗜血魔性。 「你、你的眼!難不成你也是那遼人——」 白雲合甩動手上銀光,冷峻臉龐露出一抹邪魅笑容,右手一揮,銀光似毒蛇緊緊纏上男人的頸項,收緊。 「我是白燕然的親生兒子,毋庸置疑。」他冷笑道,「不同的是,我不再是以往的白雲合。」他已非當年弱不禁風、任人宰割的八歲稚童,而是從地獄闖過一回,看穿人性險惡的閻王門文判官! 男人激烈掙扎,未料頸上的銀線反而更加死緊。他抽出懷中的短劍,想劃斷纏緊的銀線,但只是徒勞無功。 「別……別殺我……咳咳!」空氣進不了肺腑,他神色痛楚地哀求。 「再告訴你另一件事——」白雲合微微松放箝制男人喉間的銀線,橡玩弄鼠兒的惡貓,在將鼠兒吞下肚前刻意戲耍,「我殺你,不單因為要索回你施加於我身上一切痛苦,而是有人向閻王門出價,買你一條命。」 「誰……是誰……」男人氣還來不及順,賊目一轉,「我出兩……不,五倍,只要你放過我……別殺我……」他不顧尊嚴跪地磕頭求饒。 白雲合猛扯動銀線,將男人扯近,緩緩靠在他耳畔道:「閻王門雖然只要出得起價就接,但是,此次殺你是『閻王』的命令,所以你——非死不可。」 「不……」男人驚慌地流下淚水。 「因為,『閻王』比我還要恨你。」白雲合朝他露齒一笑,像猛虎撕裂獵物前的神情。 「為……為什麼?」他不記得他得罪過名聲如此響亮的「閻王」呀!他雖然為官貪了點、手段毒辣了點,卻還不至於蠢到犯上閻王門的頭兒呀! 白雲合神情一斂,右手一揚,銀線瞬間化為利刃,劃斷了男人的頸部,在空中形成一道妖異血痕,斷顱滾落至他的腳邊,驚懼的雙眼充滿不解地圓瞪著他。 白雲合甩動掌間銀線,將黏附其上的腥紅甩離,收纏回雙腕之間。 如鷹的視線移回地板上的斷顱,緩緩答覆斷氣男子的問題。 「因為,他就是你口中的『雜種』。」 *** 原本已上床就寢的紅豆,在半夢半醒間突然憶起早上到佛寺為白雲合所求的平安符忘了交給他。紅豆坐起身,茫然地揉著惺忪的眼。 還是明早再給二小叔吧……她朦朧地想,螓首又沾上枕緣。 可是明兒個會不會又給忘了呢?依她善忘的本領,是有這個可能。 「還是偷偷塞到二小叔衣裳裡好了。」她說服自己的瞌睡蟲,起身披衣,輕巧地推開白雲合房門。 闐黑無聲的房裡,悄然得有些嚇人,紅豆躡手躡腳撥開帷幕,探出小手,在黑暗中尋找她的目標。 由床沿摸到床角,卻始終摸尋不到鼓起的人體,難不成二小叔給睡到床鋪底下了嗎?紅豆掌起燈,發覺床上的錦被平平穩穩地折疊好,並無人躺睡的跡象。 「這麼晚了,二小叔會上哪裡?」 她又偷偷摸摸跑到緊連的風裳衣房內探查,除了熟睡得像頭豬的風裳衣之外,哪來的二小叔身形?她悻悻然地踱回白雲合房內。 等上半刻後,紅豆沉重的上下眼瞼,發出了喜相逢的訊息,她窩在白雲合的床輔上,忍不住打起盹來。 這就是白雲合回到房內所見的景象。 紅豆雙腳纏繞著錦被,雙手包握著紅色小錦囊,傾斜的身軀一半靠在枕上,一半依在床板邊,菱嘴發出細微似貓鳴的打呼聲。 她在這裡多久了?白雲合先是一怔,隨即想到必須先換下這身血衣。 「二小叔……」他身後傳來微弱的呼喚,白雲合不假思索,迅速滅掉燭火,讓內室回歸黯黑。 「怎麼燭火滅了?」紅豆飽含睡意的嗓音帶有濃濃倦意。 「風大。你怎會在二小叔房裡睡?棉被也不蓋好,著了涼可如何是好?」白雲合不慌不忙地走近床鋪,即使在無法辨光的暗室內,他依舊能將紅豆嬌憨可愛的模樣盡收眼底。 「我……對了,我是要把平安符拿來給你的,可是你不在房裡。二小叔,你上哪兒去?」黑暗中,紅豆無法看清白雲合,只能憑著嗓音傳來之處和他對談。 「睡不著,出去走走。紅豆,要不要回自己房裡睡?」白雲合已坐在床沿,床板因重量而發出沉沉的聲響。 紅喜坐起身子,感受白雲合溫暖的氣息吐納在她正前方,她伸手拉他的衣袖,卻觸及到一片濕膩纏滑的冰冷。 她將沾上黏液的食指放置鼻前一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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