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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哼哼,察覺不對勁了吧——

  「這餃子是將整朵玫瑰花苞當餡?!」生吃花瓣才是他皺眉的主因。

  「好吃嗎?」

  「你可以自己嘗嘗。」

  「這整桌的玫瑰料理我吃不起,當然是拿來孝敬出錢的冤大頭。」蜜糖似的甜笑底下挾帶零下十度的冷哼。

  應滕德不傻,自然聽出她句中的諷刺。那個「冤大頭」不做第二人想,他應滕德榮登寶座,只是這個頭銜扣得他一頭霧水。

  「你是說,玫瑰花是我花錢買的?」

  「你說呢?」

  「我說,我這輩子沒買過花,連枝康乃馨也不曾。」

  君清晏撇嘴冷笑,「那可真奇怪,我今天就收到一束『滕德』送來的粉紅玫瑰和整組首飾,上頭還附了膩死人的肉麻話。」

  她緩緩從襯衫口袋抽出那張隨花附上的紅色愛心小卡,啪的一聲拍擊在應滕德前方桌上。

  她的手掌沒栘開,以致于應滕德無法看到卡片中的字。

  她原想等應滕德自己先招的,豈知他完全沒反應,結果捺不住性子的輸家仍是她。

  「應滕德,你好樣的!有種偷吃還敢不擦嘴?!不擦嘴就算了,你還偷吃到連花都會送錯!怎麼?情婦太多,多到你分辨不清東南西北了?!」

  應滕德索性放下筷子,與她面對面,「我不想吵這種語焉不詳的架,要定罪也得先宣判罪狀。」

  她輕喝一聲:「要罪狀,好,給你!」嫩掌一翻,豔紅的小卡瞬間升格成了判決書。

  應滕德深邃似海的眸子閃了閃,不發一語,只是好專注地盯著紅色卡片。

  「我給你時間解釋。」夠理性了吧!

  等了良久,應滕德還是沒有向她解釋的跡象,在她眼中看來,他的反應叫「默認」!

  「無話可說了?!」虛偽的笑容從她臉上消失,那些等待他回來時所建構出的冷靜又全教她拋擲腦後,她讓嫉妒的怒焰給燒得無法多做思考,她不是火爆,她只是理性用罄罷了!

  「你沒話說了?很好,現在輪到我說——」

  她取下手指上原本就不屬於她的鑽石戒指,拋丟在紅色卡片上頭。

  「親愛的老公,我們離婚吧。」

  第六章

  「離婚?」

  簡品惇身兼應氏委任律師、應滕德國中死敵、高中死黨、大學拜把、軍中同袍及隔壁鄰居等等多種身分,三不五時被應滕德拖出來陪酒侍寢——陪他喝酒,醉了兩人便窩在同張床上昏睡——是天經地義的朋友道義。

  不過現在他身處醫院,眼睛受到的傷能不能痊癒都還是個問題,應膝德這個探病的好友不安慰他便罷,還尋求他這個重傷病患為他分擔家庭煩惱?

  簡品惇雙眼被繃帶纏裹,無法盡覽應滕德此時臉上的表情,但從他提到「離婚」兩字的嫌惡語調就知道他的不甘願。

  「這已經不是新鮮事了,你們夫婦倆比放羊的孩子還要會撒謊,提離婚就好比在喊『我餓了』一樣,像句無意義的口頭禪,你們不煩,我這個聽眾都嫌煩咧。而且如果我沒記錯,今天是你與嫂子邁入第三個年頭的結婚紀念日。」怎麼每次一到紀念日,這對寶貝夫妻就會吵得更凶?

  自從三年前君清晏提出頭一回的離婚宣言之後,原先井水不犯河水的假像破滅,兩人理所當然地相敬如冰了起來。

  好,相敬如冰就該沉默冷戰,視對方為死敵,要不,就是當對方是粒礙眼的灰塵,眼不見為淨,可偏偏他們相敬如冰到還有空閒火爆地爭吵離不離婚這件芝麻小事,看來他們夫妻倆還有交惡的空間。

  「你回去跟小嫂子說,要離婚也得等我出院,我非常想賺你們這筆離婚的律師費。『兩願離婚』當然是不用透過律師或代書,不過遇到一方要離、一方不離的『裁判離婚』及贍養費的糾紛時,我想,她會需要我出面協助,必要時我還可以提供兩名證人代為出力簽名。」簡品惇坐在病床上,啃著自家妹子中午送來的五爪大蘋果。

  應滕德沉聲道:「我不會離婚。」

  礙于眼傷,簡品惇沒辦法朝應滕德翻個白眼,故而作罷,「你們夫妻倆真像小孩子,一個吵著『我要離婚』,一個又嚷著『我不會離婚』,換句新詞吧,例如『好,我簽字』之類的,如何?」

  「我不會離婚!」應滕德語氣加重。

  簡品惇淺歎一聲,覺得受傷的左眼又開始隱隱作痛,這股抽顫的疼痛還直竄向他的太陽穴。

  「既然不想離婚,你又為什麼要做出讓她急於想離婚的事?」即便他的眼前是一片黑幕,雙耳聽覺卻越發敏銳。嗯……這細微的聲音,是應滕德摸上胸前口袋的煙盒。

  果然,打火機的聲音響起,接著便是籲歎似的吐煙聲。

  「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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