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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應滕德的身影消失在門扉之後,沒因她的輕喚而回頭。

  就算應滕德真的回頭,她也不知該說什麼……

  她只覺得,應滕德看來好落寞,標準言情小說裡被惡狠狠欺陵的小媳婦樣。

  落寞——

  是的,這兩個字是應滕德現下心境最貼切的寫照。

  她從不真切的笑容,只是不斷提醒他,這場婚姻的本質兩人都該心知肚明。她說得對,這場婚姻是交易,一場她願打、他願挨的交易,而兩人從中所獲得的,只有「應家長媳」及「君氏企業的穩固」,若要求更多都是違反遊戲規則,都是貪得無厭的奢求……

  所以他的落寞是自己討來的苦頭,他的落寞是在懲罰著他的妄想。

  應滕德自嘲地笑著,用著他最擅長的笑容。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即使,他是如此的心甘情願。

  第五章

  君清晏在流理台前清洗著咖啡杯,一雙失了神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嘩啦啦的流水,第四聲輕歎不自覺逸喉。

  空蕩蕩的店裡只有她一人,老闆今天突發奇想,收拾簡單行李飛往日本,只因為他昨天看了電視上的美食節目,想品嘗道地的日本「沙西米」和拉麵。早上一通急電,將咖啡店全權交付給她處理。

  真敢,也不怕她卷款潛逃。

  思緒回到水龍頭上,第五聲歎息又起。

  她的歎氣不是因為上班的無聊所致,更不是老闆無情拋下她,自己去享受日本之旅,而是她那「親愛的老公」……

  「晏晏!」

  玻璃門上的迎客鈴才響,伴隨而來的親昵呼喚又輕易蓋過鈴聲。

  「阿霽?你怎麼有空來?」

  「奉老爸老媽之命來看看你有沒有成為受虐兒。」

  阿霽——君清霽,是君清晏的寶貝弟弟,年齡比她小兩歲,兩人有著極為相似的五宮輪廓,光憑一眼便能認定他們的血緣關係。

  「你看起來很好嘛,也胖了一點,那這盅老媽燉給你長肉用的補品就由我代勞啦!」

  「你想得美。」君清晏搶過補品,先大灌一口,其餘的準備等回應家後再熱來喝。

  「來杯摩卡慰勞你弟弟先。」

  「一百二。」

  「什麼?!你還跟我收錢?」天理何在。

  「店老闆又不是我,而且你是今天唯一一個客人,你這杯咖啡錢我是收定了!」她才不會拿店裡的東西來豢養「外戚」咧。

  「我就知道。」君清霽沒好氣地掏出錢,「喏。那送一塊黑森林蛋糕給我?」

  「六十五元。」

  「耶?!」

  「我請。」君清晏自櫃內夾出蛋糕裝盤,遞給他,並且從自己皮夾中抽出百元鈔,完全按照正當交易的程序來。

  她知道老闆總是隨她取用店裡的任何東西,但店裡生意已經冷清到極點,若連她也吃定老闆,那麼「戀曲」倒閉是指日可待。

  「謝啦,老姊。」

  「阿霽,你好像瘦了些?」她取出精緻骨瓷咖啡杯。

  「我兼了三份家教嘛。」

  「你缺錢用?」

  君清霽塞了好幾口蛋糕,「也不缺啦,只是以前自己打工的錢自己花,現在我想多拿些錢回去……你也知道,老爸老媽過慣了那種生活,一下子回歸到薪水階級對他們的打擊不小,也因為由奢入儉難,家裡有些不必要的開銷還是掛在那裡,所以我才想幫忙分攤。」

  小小蛋糕在銀匙兩、三下來回間便消失無蹤。

  君清晏又遞了塊楓糖藍莓口味的蛋糕給他。

  「吃吧,老姊請的。」

  君清霽難得靦腆,輕輕點了點頭,繼續埋頭苦吃。

  「改天把你的銀行賬號抄給我,我以後將咖啡店打工的薪水匯進去給你。」君清晏動手開始沖泡摩卡咖啡。

  「為什麼?」

  「分攤家計呀,家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也有責任嘛。」君清晏笑道。

  「但——」

  「你忘了我現在有老公養?而且這個老公還是咱們的債權人。」

  君清霽先是沉默,似乎思索著該如何發問,他咬咬銀匙,下了決心挖老姊隱私,「晏晏,姓應的對你好不好?」

  「你不是說我看起來很好?你瞧我有消瘦憔悴還是滿臉淤青嗎?」她笑問,不待他回應又道:「應滕德要的是一個妻子,而不是出氣筒或受氣包,他也不以淩虐人為樂。」

  她和應滕德之間,比較像受虐兒的人是他吧。

  打從那天她拋下他來上班開始,隔天她一樣一早就起床上工,而應滕德仍在四天蜜月的休假期中,但在她醒來之前,應滕德便不知醒了多久,像尊石雕一樣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

  他開口說要送她來上班卻被她婉拒,她打心底不希望讓應滕德知道太多關於「戀曲」咖啡店的事,因為她很害怕……怕應滕德會使手段來打壓老闆畢生的心血,就像當初她從父母口中聽到那些其他企業對君氏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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