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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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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你在茶水裡,摻了什麼髒東西?解藥呢?給我!」她沒空看三娘發瘋。 三娘只是笑,垂下額際的髮絲,被她噴笑的氣息所拂,不時飄動著。 「沒有,什麼都沒摻……」說完,又是一陣笑,她歪著頭,打量無雙,好似無雙越惱,她便趙開懷,偏偏無雙一臉平靜,倒顯得她自討無趣。 於是,她壓低了聲音,說悄悄話似的,又吐了些秘密:「它,根本就不用摻,它本身……就是個髒東西。」 無雙仍不殂,這類小手段她不擅長,自然也不熟悉。 「本身就是髒東西?」 「那茶……不是茶。聞起來很相似,看起來也一模一樣,誰會知道,它……不,它,可是萬分珍稀,得養上好久,才能使喚出來的寶貝,當初想拿你娘親當試驗,瞧瞧功效,結果,浪費了……」 養?使喚? 聽起來……像活物才需要的字眼。 再想起當年,傾倒的茶液,流回杯中的景象……若說是活物,也就不奇怪了! 「到底是什麼?!」無雙揪住三娘的衣襟,怒問:「為何喝下它,眼睛無法再看見色彩?!」 三娘迎向她的凜瞪,她見多了彎彎噙笑時,卻同時陰冷的眸光,盯著你笑,也盯著你,像要交你千甩萬剮一樣,但無雙沒有,她眼中毫無殺意,有的,只是焦急、慌張。 有多久沒見過——這般乾淨的眼睛? 心裡所想所思,全由雙眼洩漏了出來。 她看著無雙的眼,許是累了,許是再也爭不了什麼,不知怎地,她沒有再瞞的心思,直言回她:「因為,擋住了呀。」 「擋住了?」無雙攏眉。 「那蟲兒擋在眼前,遮了光,透過蟲身看去,當然就是一片的灰——」三娘據實回答。 並非她變得慈愛、變得良善,變得不忍再欺負人,而是倦、是疲累,換成以前,她會死不承認,更反過來咬無雙誣陷。 如今的她,身與心,都蒼老了,無力了。 無雙很震驚,「那茶杯裡——是蟲?!」 素聞三娘那一族善使蟲,卻不知詳實,原來—— 「我就討厭你娘那一手精繡,彩線在她手上,像活起來似的……」這話,幽幽說來,像遙憶的往事。 「如何把那蟲取出來?!」總算有些頭緒,無雙不由得激動。 三娘不答,削瘦的臉龐,顯得雙眼更大、更深,盯住人瞧時,烔然嚇人。 「能用藥將它打下來嗎?!」無雙又問。 「那恐怕……會先毒死宿主。」三娘哧地一笑。 無雙心一沉,由三娘的笑容看來,用藥這一途是不行的。 「那倒楣的宿主是誰?看你的臉色,不是你……你擔心的另有其人,誰,讓你肯踏進我的園子?」 「……」無雙默然,並不願說。 「不說?無妨,咱們禮尚往來,取蟲的解法,我也不說——」三娘仍舊精明,時而瘋癲,時而冷靜。 無雙急了,慌答,「是我心愛之人,當年……被我所騙,喝下那杯茶!」 「哦。」三娘拉長嗓音,仿佛聽見有趣之事,未繪黛青的眉挑高起來。 這表情,無雙豈會不懂? 以往,三娘每回踏進她娘親的屋子,要欺負她們母女前,就是這副得意樣! 這女人——絕不可能告訴她,取蟲的辦法…… 無雙料錯了,三娘不僅說,還說了不少。 「那蟲,不能強硬取,它若在宿主身上破裂,蟲液雖不致命,但宿主那雙眼,絕對保不住。」三娘掩嘴咳了幾聲,並非想吊人胃口,待順了氣,便又說:「倒也不是完全無法,說來不難,一是找個替死鬼,將蟲過渡矛他,讓那人代替受罪;二是……殺蟲主,蟲主一死,那只蟲自然沒有活路。」 無雙眸內燃起希望,熊熊火亮耀著她的雙眼,明亮有神:「……蟲主是誰?」 找替死鬼非一勞永逸之法,當然以「二」為優先考慮。 三娘露出詭譎的笑容,雙眸細細彎眯。 「我。」輕輕地,笑了出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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