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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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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瘟息影響?!」他聲音越說越高揚,幾乎用吠的:「不受瘟毒影響,你現在會軟得像塊布?!」 「我只是無法動彈,卻不痛不癢,不像你……你很痛,很難受吧?」眸中的擔心又濃又烈。 她不要他痛,才自作主張為他渡毒。 可是,他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 受瘟毒侵蝕的臉孔,帶些猙獰扭曲,但遠遠不及察覺她所做之事時,他臉上的神色來得陰鷙。 「不會!」 好望哪還記得「疼」或「難受」?! 它們全都太微不足道! 她不愛惜自己,才是真將他心呀肝呀腸呀的,全扭轉打結,讓他窒息、讓他戰慄、讓他渾身都痛! 痛到咬牙切齒,也阻止不了那股憤火熊熊燃燒。 他制止她,幾乎要將她推離自己。 可是她太疲虛,若失去他的支撐,她恐怕只能癱軟在地,好望無法狠心對她,於是又急又氣,氣她,也氣自己。 推她也不行,不推她也不行,任何引毒的機會她都不放過,只消彼此肌膚相貼,她便執意吸走毒性,納入體內。 簡直是任性妄為。 不,這還不算「任性妄為」,接下來她的行經才是。 辰星並不畏懼他的反對、他的怒氣,她打定主意要做,沒人攔阻得了。 好望還掙扎於「該拿她如何是好,推開她?罵她?教訓她?」時,辰星的唇,已經逼近了他的。 膚與膚,渡汲瘟毒的速度太慢,她改采更快的方式。 粉中帶紫的唇瓣,就抵在他唇心,吐納之間,瘟息過渡而來。 好望瞠目,怔的徹底,為唇上所感受到的柔軟。 這並不是吻。 充其量,只是兩唇貼近,帶一些些微拒。 因為瘟毒,她軟軟偎在他胸前,泰半重量全憑賴於他。 要推開虛弱的她,一點都不難——不難,才怪! 那般澤嫩的唇,那般纖致的身子,那淡淡的、天然的、清新的香氣,還有,她暖熱鼻息輕拂撲面。 她吸氣時,不經意摩挲過他下唇,麻麻氧意…… 「如果,我現在,主動把嘴打開,她會不會自己把嫩舌伸進來,吻得更深一些?」好望腦中,瞬間閃過此念。 而且,身體比想法更乾脆,在他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之前,他已經張開口,等待著她。 結果,他等待許久的甜美粉舌,始終沒有探進他嘴裡。 只有瘟毒被抽離出去,身體所感覺到的輕鬆和解脫。 好望理智一震,總算想起她的意圖。 「不許再吸我身上的毒!我真的會翻臉——」他握住她的肩,推出一手臂距離,不再讓她靠那麼近。 他口吻粗啞,遺憾、失望、更帶點氣惱,這些情緒,全來自於他的野望太萌、太旺,卻沒有獲得滿足。 她看見他眼裡火光,清晰地燃燒起來。 很像憤怒,又不那麼相近…… 他在氣她嗎?氣她不聽話,執意要吸毒? 辰星先是凝覷他的眸,往下看他雙唇,抿得緊繃,且剛毅。 方才她貼著它們,明明很柔軟、很放鬆…… 她再低頭,看向扣在肩胛上的手掌。 「……那麼,你也不要吸走我身上的毒。」 她點破他的詭計。 他趁著緊握她肩頭的機會,正將她取走的那部分汲取回去,連她身中之毒,也打算悄悄偷渡走。 「被你發現了……呃。」噤聲,轉頭,看見第三雙眼。 同時,也被天厲發現了。 不發現才有鬼,他們兩人剛爭來搶去,交談的聲音根本沒有收斂。 天厲停佇半空中,長髮漫舞,絲縷紛紛。 溫爾面容上,淡淡眯細的眸深邃如海,往他們所藏之處投來冰凜目光,不知已在那兒瞧了多久。 天厲衣袂微動,氣息隨其飛舞,不若雙顏平淡,他舉起右掌正欲攻擊。 「糟糕——」好望擺出備戰姿態,要抵禦天厲出手。 天厲的劍眉驀地輕攏,露出了自始至終都未曾看過的顰鼙樣貌。 他眼神挪走,飄向天際,凝望良久,仿佛化身為石,動也不動。 待天厲再有下一步動靜,卻不是襲擊好望兩人。 他的身影,隨左袖揮揚,消失了蹤跡。 湛藍蒼穹間,哪裡還有入魔瘟神在? 好望與辰星相視而望,對於天厲的突然離去,同感不解。 不過,此刻不是深思的好時機。 撿回小命,先逃再說。 夭厲的瘟毒,比起一般般疫鬼或邪佞,更加棘手。 仙界召來四隻貔貅,耗費半日時間,終於清除瘟毒。 好望解完毒後,直接被趕出茅屋,獨留貔貅和辰星在屋內,繼續驅瘟工作。 他坐在老松樹下,身姿閑懶側傾,一雙眼眸盯緊屋門,銳利如鷹,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透過小窗,瞧不見屋裡情況。 茅草屋周遭好靜,沒有風聲干擾,但怎麼也聽不見屋內傳出聲響。 幾個時辰過去,或許,只有半個時辰,好望覺得漫長如數日。 「……到底驅完瘟毒了沒?」 這句咕噥,數不清是第幾回從好望嘴裡冒出來。 「剛該要更堅持……先讓她解毒,趁貔貅體力好、精神夠,解起毒來,才又快又有效。」 偏偏,辰星當時很堅持。 先替她解毒,我無妨,也不會疼痛。 她青白著一張臉,仰躺在石床上,不容誰反駁的說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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