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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姑且不論他泛黑的龍鱗,已經漫滿半具身軀,瘟情啃蝕血肉,帶來了刺骨的痛。

  最不妙的是,辰星並未倖免,也遭瘟毒波及。

  他用雙肘去阻擋天厲時,並無法完全抵禦瘟息,亂竄的暗青光刃劃傷了她的頸。

  一丁點的小傷,瘟毒滲透的狠厲,卻毫不稍減。

  「真是樂極生悲……」好望有感而發,氣息紊亂間,籲了聲歎。

  調戲她,調戲的太歡喜,太快意,連敵人殺到身後來,都沒驚覺,活該淪落這種悲慘下場。

  「你還好嗎?」他低首,問著擁入懷中的她。

  「嗯。」她面容清平,不見異狀。

  「脖子黑了一大片,痛嗎?」在那張淡然芙顏下,肩頸之間,瘟毒的情況,可一點兒也不輕微。

  「沒有任何感覺。」她照實說。

  好望苦笑,也帶些釋然。

  「這時候,我還挺慶倖你沒有痛覺。」至少她不用品嘗噬骨之痛,在糟透的現在,算好事一件。

  「包括知覺。」她淡淡補充。

  她對瘟毒的抵禦力,比他想像來得更弱。

  或者……天厲的瘟毒,是針對仙人而來?

  「……動彈不得,是吧。」好望瞭解了,目前情況,一傷一殘,還有一個,繼續追殺。

  兩人被天厲逼進暗林,正藏匿於巨岩後,壓低聲音交談。

  「好望,他要找的人是我,你把我放在岩石上,當成誘餌,趁他分心,你趕快找人為你解瘟毒,仙界有守門貔貅,能除百瘟——」

  「別說傻話!」好望壓根不聽她說完,特別是這種無意義的廢話。

  他絕不可能拋下她,單獨逃跑!

  「你身上的瘟毒,蔓延太快——」環在他胸前的手臂,已經呈現可怕的暗黑,她……很擔心。

  「暫時還撐得下去。」

  「他不是一般般的瘟神,他已經成了魔——」

  「噓!」好望捂住她的嘴。

  天厲正騰行而過,在半空中,衣袂翩舉,仿似悠哉散步,神色怡然。

  真難與「追殺」連接起來的臉孔。

  要追殺人,起碼表情凶獰些嘛。

  好望隱藏兩人氣息,即便身受瘟毒所蝕,這種護身之術,他還有餘力施展。

  天厲走得很慢,像朵隨風吹拂的薄雲,斂眸的側顏,不見成魔的佞邪,只有清淺的淡漠。

  他沒有左右搜尋,沒有翻找草叢,他僅僅筆直前行,目光專注不移,望著遠方。

  時間拖越久,不利方,當然是好望與辰星。

  畢竟,瘟毒發作起來,會帶來何種影響,尚不完全清楚。

  不過,光從泛黑的手臂上,傳來的麻痹刺痛,大抵不難猜測,瘟毒發作的話,恐怕連想維持清醒,都很困難。

  好望一邊施術,一邊對抗噬咬肌膚的痛,額際汗水涔涔,鬢髮一片濕濡。

  她瞧著,皺起了眉。

  捂在她唇上的大掌,連鱗帶皮黑澤猙獰,若不是貼的近,恐怕感覺不出它正細微抽搐。

  他企圖不讓她發現異狀,兀自強忍。

  她想握緊拳,卻無能為力,紗劍軟軟的癱在掌心,也曳了滿地,蜿蜒兩人腿邊,宛若一道白色涓流。

  看來,要頑強反擊天厲,眼下是不可能做到……

  她覷向他,好望鬢邊的汗珠,滑落他的臉龐,他緊盯天厲的一舉一動。

  她現在,還有一件事能做。

  好望倏地低頭,驚訝無比,用唇形問她:你在做什麼?!

  辰星雙眼閉合,所以看不見他的提問,仍舊專注於此刻之事——她正將他所中瘟毒,移轉至她身上。

  透過膚息,暗青色瘟毒,由他手臂鱗片間,竄往她的肌膚,沒入了體內。

  「住——」險些要吼出聲來,好望及時噤聲。

  握在她肩上的手施加了力道,要喚取她的注意。

  住手!

  她每一分手勁,都在咆哮這兩字。

  她恍若未聞,也不睜開眼,逕自吸取瘟毒。

  「辰星!停手!」

  好望顧不得天厲的威脅迫近,在她耳邊低吼。

  這一回,她張開了眸,直勾勾地,投來注目。

  「瘟毒不會為我帶來痛楚。」她冷靜說道。

  瘟毒使她難以出力,卻不造成身體上的疼痛。

  把他身上之毒,全數渡予這具不知痛為何物之軀,正是適合。

  「你想都別想!」好望惡狠狠又把瘟毒吸回來。

  「我說了,我並不受瘟毒影響……」她不懂他為何反對。

  兩人中毒,會比一人獨攬,來得有利嗎?

  她若為他汲毒,他就能活動自如,也……不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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