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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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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牢的眸,確確實實轉變成豔紅色,仿佛兩把火,在瞳心中央燃燒。 她看見他的鬢頰間,片片紅鱗,閃閃輝煌,映照看她的粉腮,同樣瑰麗。 她驚覺自己說了什麼,為此,她淡淡赧了臉。 她說了太多,一些內心深處的的忖思,吐露得超出預期……有些想法,她並不願讓他知道。 不要他知道,她眼中的他……有點可愛。 「我很少被誇獎。」他一臉認真,而且口氣嚴肅,連眉心都是蹙的,卻無關憤怒或兇惡。 我不是在誇獎你……哪一句,讓你產生誤解的? 她欲言,又止。他的神情,教人不想以戲謔的口吻。 去回應他。 她的確不是誇獎……只是,順心而言,實話實說。 「我的兄弟們,多得是俊美、聰明、討喜、強悍之類,有好幾隻……閃耀炫目,完美得難以相信,他們和我流有同樣的血脈……我大哥呀,還是我同父同母的親手足。」兩兄弟,無論哪方面,都不像有血緣關係,微妙得很。 在那群傢伙之中,他的光彩永遠不及他們。 論俊逸,他大哥最勝出,說討喜,小九人見人愛,男女通殺,比聰明,笑面虎老五,占看最前頭的位置,說強悍,他二哥搶盡風頭。 他呢?莽撞、衝動、做事不經大腦、口不擇言,聲壯氣粗,動手永遠必動口快。 這樣的他,她卻說細膩,說他教人信賴……好開心。 他好開心。 從心中,開始泛甜,侵了糖、淬了蜜,裹得胸口……暖熱欲融。 「你的話,讓我好高興,好高興……」 他咧嘴一笑。 孩童似的稚氣,純淨無雜質,在紅光滿面的臉上綻放,像一抹豔報晚霞。 明明是粗獷有餘的容貌,此刻,完全柔軟起來。 紅鱗耀眼,純淨的白牙也耀眼,卻遠遠不及他笑容,璀璨。 她覺得,他……越來越可愛了。 不過,她不會告訴他,不讓這男人太驕傲。 要是夜裡的打呼聲能小一些,那就更可愛了。 接下來的四個深夜裡,紅棗新增了這個想法。 大半夜裡,在海樓掌櫃滿臉歉意的央托下,紅棗試圖進入蒲牢房裡,為全樓子「消滅」震天撼地的沉雷聲。果不其然,又變成這樣……一如前幾夜,被睡意惺松的男人,一把捉進懷裡,蟲豪首按抵厚實胸膛上,抱得流暢順手,已經養成習慣。 「你怎麼又偷溜到我床上?」每早醒來,蒲牢的第一句話,像笑,像指控。 「……」她連費勁瞪他,都懶。推推他,要他放開交疊在她腹後的兩條膀子。這男人,抱起人來,真是全心全意,一沾上死也不放…… 他捨不得鬆手,掌心碰觸到的軟喇,真令人眷戀,但她抵在他胸前的手兒,掄成小拳,捶了兩記,催促著他。他只好不情不願放開手,任她逃出他的懷抱。 「奇怪,我嘴裡……怎麼甜甜的?」他先是伸懶腰,下意識的撇嘴,在口中嘗到一抹微甜和香氣。 還、還敢問哩?!她進房,為解救樓內所有人的耳朵,慘遭蒲牢逮入懷裡,她努力開口,想喚醒意識混沌的他,他喉頭一動,滾出幾聲咕嗦,她以為他就要醒來,怎他碎了一句「好吵」,然、然後一用嘴……堵住了擾人酣夢的聲源。 紅棗滿臉辣紅,實在是說不出口,自己被這男人「封口」。對於他的疑惑,只好當做沒聽到,偏過蟒首,十指飛快梳整長髮,裝忙。 「我吃了什麼糖嗎?味道不錯——」想著,昨晚誤吞了啥小玩意兒。呀,難道是魚小二為客人所準備,用以安眠好睡的「沉香茶」?那東西帶點甜味沒錯,又好像沒這麼甜…… 她腦門內已是一陣沸騰,對他做著品嘗後的結論,努力無視。 偏偏夜裡情景,歷歷清晰,烙印於心…… 偏偏夜裡情景,歷歷清晰,烙印於心…… 他有張豐厚的唇,緊貼在她唇間,輾轉吸吮,正因他介於半睡半醒之間,沒空思考力道問題。完全的肆意探索,嘗到甜美滋昧便欲罷不能,舌尖的攫握,一回比一回更加深,將她的抵抗、她的阻止,視若無物。堅硬如鐵的男人,唇,竟也能絲滑柔軟,吐出的氣息好燙人,拂得髮膚要燃燒一般…… 「你吃了辣嗎?」整張臉漲成血紅色的,耳朵也……」他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逼近,伸手輕捏她的耳垂。 她震得往後一縮,捂住紅潮竄升得耳殼。 「我手很髒嗎?你什麼反應呀?月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是有這麼討厭他碰?! 「……我被你嚇到了。」這是一半的事實。 「膽子真小。」他笑她。 他的笑聲,緊隨她身後,她頭也不回,奔入自己房間,在他看不見的一角,努力拍打臉頰,以為這樣就能拍散滿腮的火熱色澤。 「今天帶你去看『海裡飄雪』,開開你的眼界。」蒲牢在海廳裡說話,聲音傳進房內。 這些天,他帶著她跑遍不少地方。 他生活的海洋,對她而言,新鮮而神秘,處處皆有驚奇,她雖不常流露出雀躍的直接反應,但大多數時間,她那對眼眸都是亮的。 亮著欣賞的興然。 亮著求知的欲望。 亮著對沒見過的海中奇景,滿滿驚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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