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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就出去嘛……」歐陽妅意捂著額心,悄做鬼臉,正要退出房,又想起重要事,趕緊再折回來。「謙哥,他才剛受傷,你別同他說太久的話,大夫說,他要好好休養,畢竟他白癡白癡的一刀捅向心窩口……匕首我拿回去囉。呀對了,謙哥,你千萬不要把任何兇器給他,這個人聽不懂人家說話是虛是實,他全會當真的……」

  「這麼擔心他?」公孫謙的板顏只是假裝,很快又對她恢復寵溺的笑。

  「才不是哩,我不想陪葬。」她嘟唇說著,人已經退出房門,順手帶上門板。她沒打算走遠,就待在門外五步遠的臺階上托腮發怔,若房裡有任何動靜,她才能沖第一個。

  陪葬?公孫謙失笑,想多問也沒人會回答他。罷了,目前的要事不是歐陽妅意,而是床榻上的男人。

  他緩步來到床畔,兩個男人都在打量彼此。

  「方便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嗎?」公孫謙似乎掌握些許頭緒,他從大夫口中聽到不少對於這男人的古怪描述,那些令大夫搖頭驚歎的不可思議,會是他曾於書中讀過的傳奇嗎?

  「能否留在嚴家當鋪,全憑我一句話,你最好照我的話去做。」公孫謙用最溫雅的嗓,道出不容忽視的強勢。

  原先平躺的男人坐直身,伸手解開盤扣,將傷處呈現于公孫謙眼前。

  公孫謙眸裡閃過訝然,久久無法褪去,但他並未因而變得遲鈍,更未因吃驚而啞口無言,他仍不改平穩,說道:「我本以為,那……只是一種謠傳,甚至是一種杜撰。」今日百聞不如一見,也算大開眼界。

  男人重新扣回紅玉盤扣,問:「我能留在這裡嗎?」他只想知道這個答案。

  「如此值錢的你,當然可以。」這興許是嚴家當鋪頭一次收受到最獨一無二的珍寶。

  「方才那位姑娘叫什麼名字?」他第二個渴望得到的答覆,竟是俏夥計的芳名。

  公孫謙了然一笑,家中有妹初長成,開始會招蜂引蝶,惹來男人覬覦和目光。

  「妅意。她叫歐陽妅意。」

  第二章

  這種苦差事,為何會落在她頭上?

  歐陽妅意端著清淡口味的飯菜,走在通往客房的青石板上,她奉嚴盡歡之命,按照三餐為客房養傷的那位質押品送膳。

  質押品,對,他如願以償,用一顆心,當得少少的幾文銀。

  實際上,她最想問的是,公孫謙為何會允諾他的無理典當?這種典當生意,根本沒有賺頭,偏偏公孫謙回稟嚴盡歡時,明明白白說道:「他是相當罕見的典當物,幾乎可說是價值連城,不當太可惜。」

  嚴盡歡也是昏庸過頭,竟乖順地頷首:「那就聽謙哥的話,留他下來吧。」

  以前的嚴盡歡才不會這樣!

  她哪那麼好打發?!沒追問公孫謙半句、沒囉哩囉唆地數落公孫謙當貴了!

  現在要是公孫謙隨口說路旁石頭值一萬兩,嚴盡歡也會點頭稱是。

  不是嚴盡歡轉性變身小綿羊,而是公孫謙背後靠山太龐大,無論他做出任何錯誤決策,都會有人替他解決嚴盡歡的火氣——只要拿顆閃閃發亮的金剛鑽在嚴盡歡面前晃兩下,嚴盡歡連魂兒都飛了。

  萬惡的金剛鑽,教女人無法抗拒,包括她。

  日前鑽山擁有者李梅秀,以賠罪之名,在當鋪裡大肆發送金剛裸鑽給大夥消氣,希望大家原諒她做過的錯事,歐陽妅意也收到好幾包。

  金剛鑽,美得炫目,鑲在發釵上,無比增色,嵌在指環裡,襯托蔥白手指的美感,她愛不釋手,連上當鋪的客人見著,都忍不住詢問哪兒可買到,難怪最近金剛鑽的飾品生意激增,秦關已經好久沒見著人影,成天都在與金剛鑽奮戰,琢磨著它們,尉遲義也被調去寶石鋪守衛金剛鑽的安危,嚴防宵小將歪腦筋動到上頭。

  正因為金剛鑽為嚴盡歡帶來大筆錢財,所以她決定放任當鋪被人玩垮也無所謂,是嗎?所以阿貓阿狗隨隨便便都能登堂入室,是嗎?

  歐陽妅意冷嗤,沒停下的腳步也抵達客房,她輕甩螓首,甩去腦子裡那堆混亂,只留下關於「古初歲」的事。

  古初歲,客房裡那個男人的名與姓。

  公孫謙說他罕見,說他價值連城,她著實看不出來哪兒有。

  他是一個好看的男人,這點她不否認,但若指他的容貌世間罕見,又太過了。男人生得再好,不會被攬為後妃,更沒聽過哪位帝王怒髮衝冠為男顏,價值連城這四字,有待商榷。

  歐陽妅意以膝頂開門板,進入客房,古初歲正坐在那張流當的古董龍椅上,閱讀疊在地板,同為流當的古書籍,見她來,他合書,上前為她接手託盤,歐陽妅意由著他去做。

  「你今天又忘了塗藥?」她瞄見桌上那瓶沒開封的藥膏,斜眼瞟他,明明昨天才提醒過他的。

  「我的傷已經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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