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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因為如果我不讓,你一定不會同我爭……什麼都給兄弟,你自己怎麼辦才好哩?有這種笨大哥……我當然要待你好些……」梅家小四又陷入昏睡,只剩一張嘴在嘀咕著餓。

  「你們都長大了,我可不會像對待小孩子時的你們,再讓你們予取予求。」梅舒城搖晃著自家小弟,讓他睡得不安寧。

  「大哥……我院裡欠個檀木書櫃……」

  「我明天叫人量一個送過去。」梅舒城不加思索地回答。

  唔,還說不會再讓他們予取予求?前句話的唾涎還沒幹,下句話就賞了自己一個巴掌。

  「我知道,你什麼都能讓我們予取予求,只有她——」梅家小四手一指,正巧落在捧著兩隻碗的步孅孅身上。

  「只有我什麼?」

  「沒什麼。」

  「……予取予求不得。」

  梅家兄弟同時開口,卻是兩番不同答案,步孅孅狐疑地盯著兩人,仍探不著什麼蛛絲馬跡。

  舀了碗清粥,見梅舒城要接過碗以便餵食梅家小四,她不贊成地小退一步。「梅四當家,喝粥了。」

  「大哥喂……」他含糊地撒著嬌。

  「自己起來吃!」步孅孅一手叉腰,一手將碗舉得半天高。

  「好凶……大哥……」

  「快起來吃吧,你還想再餓下去嗎?」梅舒城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梅家小四神色痛苦地將腦袋自梅舒城溫暖的胸懷移開,顫顫地捧著碗,身子半癱在長椅角落,邊喝粥邊打盹。

  「喏,你也來一碗。」步孅孅遞上另一碗熱騰騰的清粥。

  「謝謝。」

  「拿梅家的食材喂梅家的人,你沒占著好處,說什麼謝。」她坐在他身旁,兩人面對還燒著小小火焰的灶口。

  「拿梅家的食材喂梅家的人,而你卻花了工夫生火熬粥,我占著了這個好處,自然得言謝。」他吹涼了粥,小嘗一口。

  「把你的感謝化為實質更能讓我看到你的誠意。」她伸了只柔荑在他面前又晃又勾,明擺著要他賞些工錢來塞牙縫。

  「我讓小四清醒後送壇釀梅給你抵債。」他笑。

  想起釀梅的滋味,步孅孅嘴饞的直點頭,「這還差不多。」

  「這麼晚了,你還在花園溜達什麼?」

  步孅孅正拿著鐵鉗在灶裡玩弄起炭火,聞言也只是略微停頓。

  書她在園子裡溜達的罪魁禍首不就是他嗎?

  都是他下午在閣樓的反常,害她也跟著不對勁起來,整個午後躲在房裡,痛失觀摩他周旋在金主身邊的奸商手腕,就連入了夜,她也只能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睡不著。

  「在看梅莊園子裡哪株牡丹最值錢,到時我藝成下山好偷挖幾株走。」她故意說得勢利。

  「最值錢的牡丹種在品香閣,裡頭幾株御賜花名的最珍貴,要挖就挑那些,每株身價少說萬兩以上。」

  說得真輕鬆,她看哪,要是哪天品香閣裡少了株牡丹,他這奸商不會翻了梅莊才怪。「受教,我會去品香閣精挑細選的。」

  「用不著選,我直接告訴你,最靠近東側簷邊的那株『都勝』最好,那株叫價到三萬五千兩,我都捨不得賣。」

  都勝形似魏紫,但花面更大,色澤由瓣基的墨紫色漸層至辦梢的粉紫,堪稱一絕。

  「咦?梅莊裡還會有你捨不得賣的花?」對梅舒城這個唯利是圖的大奸商而言,這還真是天大的奇跡。「你不是信誓旦旦說『天底下沒有什麼是不能賣的』嗎?」她頓了頓,才輕呀一聲,「都勝……不就是你十五歲那年,在牡丹春宴上,讓城裡所有品花人為之瞠目並且讚不絕口的牡丹品種?」

  這回吃驚的人換成了梅舒城,「我十五歲時,你不過是個奶娃娃,怎麼會知道這事?」還一清二楚咧,好似她曾親眼目睹當年的盛況。

  「聽來的。」她欲蓋彌彰地捏捏自己的耳垂,「梅大當家的事蹟在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正巧也是那群知道的人之一,別太自滿了。」她不忘拍拍他,一副好心告誡的模樣。

  梅舒城倒也沒揮開她的手,將她的手勁當成舒展筋骨的推拿。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那株都勝不能賣?」步孅孅問。

  「因為沒有人開得出適合它的價碼。」

  「三萬五千邐不夠適合?!你奸商呀!」步孅孅大嚷,一株牡丹叫價上萬,比她家的古玩還坑錢!

  「我從頭到尾都沒否認過自己是奸商。至於我所謂的適合並不是指價碼的高低,若遇上有緣人,一文錢我也賣。」

  「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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