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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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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是有在聽我說嗎?」梅福壯起膽子取笑他。 「剛剛耳鳴,沒聽清楚,說。」梅舒城並不是一個能容得了屬下開玩笑的主子,他不像其他梅家少爺那般和藹可親,與梅家上下毫無隔閡。 悔福才壯起不到片刻的膽子又縮得比只螞蟻還小,唯唯諾諾地應著:「是、是。」 嗚……真不公平,那俏姑娘和大當家東頂一句、西頂一句,還能得到大當家的笑顏回應,他老梅福十多年來才開了那麼一個玩笑,就慘遭主子的白眼伺候,什麼叫見色忘「奴」,他總算體會到了,嗚……他是人老色衰了,比不上小姑娘的肌清骨秀、發繒眸長,但也不用差別待遇成這樣呀,嗚…… 「你在那邊老淚縱橫個什麼勁?!」眼淚鼻涕全沾在老臉上,噁心死了! 「我……我只是感歎……」掏出白巾,梅福拭著淚,還用力擤鼻,發出刺耳的聲音。 「感歎什麼?」梅舒城眉心一縮,兩道眉峰化為揚劍狀。 「大當家長大成人了……」 兩道成形的劍眉蹙到幾乎要頂天立地。拜託,他早就長大成人十多個寒暑了好不! 豈料,梅福續道:「情荳初開了……」 第四章 開開開,開他的大頭鬼啦! 他不過覺得和步孅孅鬥嘴很爽快,和她互較嘴賤遠比和商場奸賈周旋更夠勁,勝她一回的快感就像賺進千金萬兩時所獲得的成就一樣——不可否認,他愛煞了這種感覺,小輸她一局時也更會激起他的鬥志,這與他過去每回遇上挫敗時更加振奮的不服輸心情一模一樣。 這稱得上情荳初開嗎? 他早就立過誓,在三名弟弟未成家之前,他絕對不會卸下長兄之責,更不會分心在其他事上,包括會令人喪志的男女情愛。他的首要之務就是賺錢!賺錢!賺錢!最好是賺足三個弟弟到老到死都花用不盡的銀兩,如此他才會覺得自己責任已盡。 什麼情荳情苗,在還沒萌芽之前早就被他一腳踩死,哪容它成長茁壯?!連探出顆綠腦袋都不許! 聽見沒,梅舒城,一腳踩死那勞什子情荳! 黑革靿靴的鞋尖在草圃上左右使勁,來來回回蹂躪踐踏著無辜幼苗,嘴裡還不忘念上好幾回「梅氏家訓」,來清醒清醒那胡思亂想的腦袋瓜…… 步孅孅看著那個和她鬥嘴鬥到一半就突然起身走人的梅舒城,只見他朝著植種牡丹幼苗的瓦盆大腳一伸,狠狠落在嫩綠的苗芽上,辣手摧草。 這一踩,喪失的是未來可觀的五、六千兩進帳,她不信他捨得。 「犯得著這樣嗎?那株可是梅家小祖宗呀。」 嬌嗓勾回他的神智,但那株小嫩苗已經無力回天。 「這株苗被害蟲咬爛了,我是在搶救其他苗種。」梅舒城狡辯。 「噢——原來梅家除害蟲是這種除法呀,受教,看起來很有趣哩,下回也留一株借我踩踩先。」每株幼苗都種在不同的瓦盆裡,就算一株慘遭蟲害也不會牽連到其他株好不好?欺她沒種過花呀! 梅舒城的表情看來相當懊惱,一半因為腳下的牡丹幼苗之死,一半卻是心窩因她一句話而再度冒出情荳的萌芽聲。 野火燒不盡…… 春風,吹又生。 步孅孅雙手支頤,趣然地瞧著梅舒城抹抹臉,頂著老大不爽的神情回到她右側坐定。 「情緒大剌剌掛在皮相上,很容易被商場敵手看穿你的心思噢,這是奸商大忌。」她慵懶地翻動桌上那本密密麻麻記滿重點的冊子,拿他兩天前才教導過的梅氏名言反訓他。 「你先閉上尊口。」 「吵不過人就叫人閉嘴是懦夫行為。」她很不齒噢。 梅舒城賞她一個厲眼,「我只是想看看說話與不說話的你有什麼不一樣。」會不會他僅是迷上她特有的軟嗓,所以由她口中說起話來才會讓他心頭被小鹿給撞得坑坑巴巴,極度失常。 步孅孅柳眉一豎,立刻反擊,「想諷刺我話多就直說,用不著暗喻,明人不說暗話,反正我做不來大家閨秀的溫婉靜言,這我早就認命了,你也說過,想成為首屈一指的奸商梟雄,口才是絕不能少的,若我安安靜靜地插花刺繡,怎麼跟人談生意賺大錢,這也是你教我的呀。」 「我不是你談生意的對象,伶牙俐齒可以省省。」 「我倒覺得只要贏過你,將來我在商場上就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步孅孅完全將他視為假想敵。 「喂,步奸奸——」 「孅!你要怎樣才會念對我的名字?!」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等你的行為構得上『孅孅』的美德,我就會牢記了。」梅舒城惡意一笑,直指她的「人不如其名」。 她甩過頭,不說話。 「這樣就生氣了?」察覺一提到她的名字,她就會很容易生氣,他忍不住繼續逗她:「奸商大忌——情緒大剌剌掛在皮相上,很容易被商場敵手看穿你的心思噢。」 「……」這是她的回答,微噘的唇沒有半絲變化。 「喜怒哀樂是商場上最不需要的情緒,太喜太樂就像在敵手面前翻了底,太怒太哀又明擺著告訴人你的稚嫩,瞧你現在生氣的模樣,就像是個吵輸人的娃兒在鬧脾氣哩。」 「……」她的回答沒變,只是噘嘴改為抿唇。 「奸商的臉上只能掛著一種表情,那就是笑,喜歡也笑、憤怒也笑、難過也笑。」梅舒城又道。 「別抿嘴,說些話嘛——」慢著慢著慢著,他在做什麼呀?! 他在誘哄她開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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