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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是他自己說要比較比較她不說話時所帶給他的感受可有異常,怎麼她才一會兒不說話,他又急忙想哄她再開金口?

  這不擺明瞭他認為侃侃而談的她遠比嫺靜的她來得可愛?!

  不行不行,心裡那株竄芽的豆苗用著驚人的速度生長,終於在步孅孅投來嬌嗔的睨視時,「啵」的一聲,開出盛豔的花朵。

  撚除它!誰來撚除它?!梅舒城還在做著垂死掙扎。

  「哇,花開得又大又美耶!」童稚的驚喜呼聲傳來,換得梅舒城點頭附和。

  「是呀……越開越大朵了……」啊啊,這下可怎麼收拾?

  步孅孅由閣樓遠眺著東閣花圃,但見成群穿著華裳的人潮湧入,老老少少身上的貴重飾品在耀陽下金光閃閃,每一隻都是奸商眼中的肥羊。

  方才的童聲也是出自於小肥羊吧。

  「看來趟王爺一行人已經到了。」終於,步孅孅按捺不住地開口,「你這大當家不用去招呼貴客嗎?」

  今天春暖花開,趙王爺在梅莊東閣設宴數十桌,招呼與他關係密切的官場同僚及家眷,梅莊包辦了所有宴客事宜,前一天便在東閣架起綢紗棚子,為賓客也為嬌豔牡丹遮蔽過度日照。戌時過後,梅舒城還安排了夜賞白牡丹的行程,在白天可觀的酬金之外,再撈一票。

  步孅孅私下打過算盤,光今日的收入就足足三萬兩,扣除宴客所花費的場地佈置費、膳食費等等,淨利至少二萬四,其中還不包括達官貴人看中極品牡丹時所付出的钜額花價。

  真黑。

  「先等等,花再開下去就要結果了……」梅舒城還在咕噥著。

  「什麼開花結果?」這男人,今天怎麼這般失常?

  「大當家、大當家!趙王爺有請。」一名奴僕奔上閣樓,喘吁吁地稟報。

  「聽到了,立刻下去。」步孅孅揮揮手,遣退梅莊下人。

  「可是……」

  「我馬上帶他下去,可以走了。」柔荑又揮了好些回,奴僕只能唯唯應諾,閣樓上又只留下兩人。

  步孅孅起身拂平淺黃羅裙,移動到梅舒城面前,花顏一湊,與他眉眼相對。

  「結果了沒?」傻愣愣的,一點也不像眾人口中的梅舒城。

  梅舒城被眼前驀然放大的俏麗五官給逼退半分,瞠得圓圓大大的眼只容得下她此時半偏著腦袋,燦眸專注覷他的模樣。

  結果是沒結成,只是他聽到更多顆豆苗發芽、竄生、開花的聲音,一氣呵成呀……

  「又開了……」他撫額痛吟。

  「你這個奸商不是巴望苦滿園的花開最好?現在又在惱什麼?」她以為他的「開花結果」是指梅莊的牡丹。

  「此花非彼花。」梅舒城大掌在俊顏上揉搓數回,待雙手放下後,他又恢復成平日為商的嘴臉,哪裡還有什麼傻愣或失常。

  高招!

  步孅孅也偷偷學他揉揉自己的粉頰,除了抹下大半的水粉之外,可沒他這般變臉的神速,她不由得在心裡大歎三聲「佩服」。

  「走吧。」梅舒城衣擺一曳,刷開紙扇,率先下了閣樓。

  再不分心做些正事,恐怕他心窩裡開出來的花要勝過梅莊任何一處園圃。

  下了閣樓、入了紗棚,梅舒城和迎面而來的趙王爺揖身寒暄,兩人算得上舊識,畢竟趙王爺每年在梅府砸下的銀票可非小數目,加上春季賞牡丹,芍藥,夏季觀芙渠,秋季覓菊姿,冬季聞梅香,趙王府的四季饗宴全讓梅莊四位當家給包「搶」了,如此大肥羊,怎能怠慢?

  一個願搶、一個願挨,發展出的交情也夠匪夷所思。

  「趙王爺。」梅舒城躬身行禮。

  趙王爺忙攙起他,狀似熱絡,「每年一見到梅大公子,我就知道城裡牡丹又開得極豔了。」

  「此話怎說?」雖然年年聽到相同的讚揚,但梅舒城從不壞了趙王爺的興致。

  「我懷疑牡丹全是讓你給喚醒的。」

  「王爺說笑了,只有司花之神才有這能耐吧?」

  「偏偏你們梅莊就出了四個花神。」趙王爺爽朗一笑,「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仍照往例沒替你打理繁忙事務?」

  「芙渠沒開、菊花未萌、寒梅尚青,他們三人還不到清醒的時節。」

  「四兄弟同心齊力不是更好,何必分時節掌事?」

  「我可不想我的牡丹被他們給糟蹋了。」同理,其他兄弟也是這樣想。

  兩人又是一陣笑。

  「來來來,舒城,我替你引見這次的新科狀元郎,也將是我的大賢婿。」趙王爺右手拉著梅舒城,左手招來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溫文男子,「遠兒,這位就是城中花商翹楚,梅舒城,梅大公子!舒城,這位是薛遠。」

  「梅公子,這個春季您的名字成了薛遠最常聽到的,如雷貫耳,幸會。」薛遠微揖,打了個不失禮的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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