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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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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貔不過是佇足奈何橋邊,立即引來文判相迎。與凶獸不同,神獸聖潔美麗的樣貌太討人喜歡,感覺只要瞧上幾眼,這輩子定是衣食無缺,在人界都不見得有幸見之,何況是暗無天日的地府? 金貔一身金燦,吸引所有鬼差與魂魄的爭想注目,眾鬼搶著要看神獸貔貅。 「我要找人。」金貔開門見山。 「人?原來是跑過頭了,我們這裡怎麼可能會有『人』呢?你是要去人界,不小心多下了兩層,才誤入地府吧?」在地府時,只有鬼,找不出半隻人。 文判爾雅微笑,絲毫不因為別人的無心誤闖便齜牙咧嘴要驅趕人,他客氣有禮,準備指點迷途貔貅正確方向。 「我是來這裡找人。」金貔不動,仍是重申。 文判由金貔認真神情中了然,笑著,問:「你找誰?」 「雲遙。」 隨身攜帶的生死簿亮出來,刷刷幾頁,姓雲的有多少丁多少口,半條不漏。 「六年前進來的女魂,荒城人氏,父雲漢雨,母程氏,排行麼女,生於乙丑年四月初八申時,卒於壬午年十月十五未時,死因——」文判正要往下說,卻被金貔打斷。 「就是她。」 「你怎麼確定六年前進來的魂魄,此刻還會在這裡?有些與生俱來福報或未犯大奸大惡的魂體,是被允許提早投胎人世,甚至有些仙魂,地府的椅子未能坐熱,便讓仙人接渡西方去享樂。」文判右手一攏,半透明狀的生死薄消失於兩人眼前。 「她——已重新投胎了嗎?!」這消息震懾了金貔,驚訝浮現于金燦漂亮的容顏間,轉瞬間,金光黯淡失色,眉宇間,只剩惆悵。 他,來遲了嗎? 來得太遲了嗎…… 金眸低斂,瞳心嵌滿後悔。 為何不早些來?!他在心底咆哮,斥責著自己。 為何那般待她?! 為何非得嘗到了痛,才懂自己的愚昧? 為何……在最初相遇之時,沒有好好珍惜緣分、珍惜她? 這就是,給他的懲罰嗎? 這又是另一個「後悔莫及」嗎? 「我查查,你先別急。」文判悠哉合眸,伸出左手五指捏捏掐掐,掐了好久,沒掐出答案,金貔攏眉,耐心用磬,出聲擾他。 「還沒查到嗎?」 「六年都等了,你會差這麼一點時間?」文判微掀的眸,帶著難以察覺的諷笑。六年前不趕著來,六年後來了,又聲聲催促別人,他若早些來,問題不就容易許多? 遲鈍的獸,是該付出一些心急當代價。 文判足足讓金貔等上一盞茶時間,故意的。 「她仍在這裡,沒有重新投胎。」文判給了等待許久的金貔一個振奮答案,就算要他再多等上七八個時辰也無妨了—— 「太好了!」魂魄還在,便一切都有機會了。 「太好了?」文判對這三個字抱持著取笑及嘲弄:「何出此言?」 「我要帶她走。」 「別又來了……」文判沉吟。地府的鬼魂當真這般好搶嗎?每一個來就拎一條走,置地府威信於何處?「你要不要考慮等她重新投胎,擁有嶄新生命之後,再去尋她,與她共續前緣?反正你的歲壽與人類不同,不受短短幾十年之限。」 「那就不是她了!」金貔低吼。教他無窮思念的人,是雲遙,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取代,即便是她的轉生,那個再也不是雲遙的女人! 「在我們眼中,只要魂體是同一條,就算轉生千百次,仍舊是屬於同一個人。」 「我只要雲遙!」 「我們被凶獸搶過,被天人搶過(注),現在連神獸也要搶,我們地府日前才頒佈嚴令,絕不許再有下一回,她的魂魄,不是你想要就能帶走,我無法作主,你也知道,我不過是領薪俸的小小鬼差——」 金貔二話不說,手掌一翻,腦袋大小的沉沉金塊,浮在半空。 來黃泉之前,勾陳交代過他,有錢能使鬼推磨,遇上任何阻礙,金銀財寶拿出來撒便是,只要硬將東西塞到鬼差手上,他們一碰著財物,便沒轍了。 金貔照做,將金塊放到文判正在搖晃的半透明右掌心。 文判瞬間由為難變成溫文微笑,方才的推諉,好似不曾存在。他並不是貪財,只是那句名言枷鎖,每只鬼都逃不過。 「原本,她是該在上上一批魂體投胎時,也有一份,但她犯了罪,囚期不斷不斷延長,才會至今仍留在這裡受苦。」文判有好心情與金貔多聊些。 「她犯了罪?」金貔聞言驚訝。 「企圖逃跑。她說,她的心願沒能達成,她不能走。」 她的心願,金貔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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