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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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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姑除了「你」字之外,什麼指責和驚嚇也說不出口。然後,夢就被打進專門用來處置頑劣弟子的幽洞裡面壁思過。幽洞並不像地牢,至少,它是沒有鐵柵關著的,要逃,隨時都能逃,真決定要逃,就要有淪為叛徒的準備。幽洞位在天魔教南側奇峰山巒裡,一處渾然天成的峭磷奇洞,入洞時,僅容一人通行,更必須蜷成小蝦米才能擠入,步行百尺,洞穴逐漸開闊,偶爾聽見壁上水珠子墜地聲響,本該是輕悄微聲,在洞內卻變得巨大,咚的像小石子落下,有時分神發呆之際,還會被它嚇著。 再往下走,身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直至腳下踩著水濕。 洞中終年湧泉,既冰又清,泉上有木頭浮板,不知是哪位受罰弟子偷渡進來,年代久遠是可以肯定的,浮板泡得腐朽,坐上它,在燭光搖晃中渡行莫約一盞茶時間,浮板抵達一處陸地,長寬比天魔教大廳更寬敞些,要跑要跳沒問題,受罰弟子便是在此面壁,反省自己所犯之錯。 夢在這裡幾天幾夜她並沒有仔細算過,燭火已燃盡,她身陷黑暗,反正絕大多數時間她都在睡覺,暗與亮,對她倒沒太大差別。 由於入內不易,外加上受罰緣故,膳食不會餐餐都有,從進洞迄今,印象中只吃了五次飯,其餘時間她只能掬些洞泉水喝,當然,真餓極時,可以出洞去采果子,別被人撞見便行,只是她嫌麻煩,不想摸黑渡泉,誰知道泉下有沒有怪魚出沒,多危險呐,而她也沒有胃口,身心都倦倦的,哈事都不熱衷去做。 滴。水珠子從半天高的山壁掉落,激起漣漪的聲音,此起彼落。她從一開始還會興致勃勃數著水珠數目,從一數到百,從百數到千,數到現在光聽都嫌吵,多想求它別滴了。 不知聽了多久,她又睡沉,洞裡沒有日出日落,她把每個時辰都當成夜晚在過。壁是面過了,但反思過錯呢,倒沒有真正執行,她醒著睡著的時間,思緒泰半都在想他。 聞人滄浪。 氣他吧,才會每每想到他,就會自顧自地嘀咕好久,碎碎念地數落他。 她欺騙他、欺負他在先,當然不能太怪罪他的反擊,可是,再怎麼說,他都不該這般對待她,一點也不珍惜、一點也不溫柔,像陣狂暴的颶風,非得將人刮卷到九霄天際,再重重摔下,不管人是不是會摔得支離破碎。 虧她曾幻想他在床榻上會有多教人酥骨的柔情,會說出多教人哆嗦迷醉的情話,會笑得多教人傾心愛慕的俊俏佞美…… 幻滅,真的完全幻滅,這檔事,半點都不快活,半點都不好玩! 被自己喜愛的人這般對待,讓人感到深沉的悲哀,即便兩人身軀融合接近,體溫煨著體溫,隔著一層膚肉,心貼著心,竟遙遠得無法碰觸。壁上泉珠,滴落她仰臥的臉蛋,延著臉頰滑下,冰冰涼涼,讓她顫了一下。這股寒意,像那夜,他落在她頰畔的吻,明明唇是溫暖的,卻吻得冷然,她籲歎,她喜歡以前打打鬧鬧的吻,至少,她能感覺到他的火熱,以及捧著她臉蛋時的珍寵…… 討厭,他明明就對她不好,為何還老是不爭氣地想著他? 想著在嚴家與他一塊兒的有趣日子…… 想著在嚴家,她肆無忌憚調戲他的樂子…… 想著在嚴家,她逗得他露出無奈又無辜的神情…… 他又不好,冷冰冰凶巴巴,一點都不好。 她還是想著他。 還是好想他。 他仍在氣她嗎? 氣她騙他、氣她當掉他、氣她的小小惡作劇、氣她不是春兒…… 他現在,不知怎樣了? 離開了嚴家嗎?走得毫無眷戀? 是否……想過她? 想起她時,是憤怒?或是有一絲絲的思念…… 有別于水珠子落泉的咚咚聲,泉水劃開的清冽,遠遠傳來,阻斷她飄浮的思緒,想必是有誰為她送飯菜來了。一團橘黃的光暈,像夜裡飛舞的一點小螢,隨著水波,越來越近、越來越亮,終於讓夢瞧清楚來人。 本以為會是哪位姊妹,怎知來的人,竟是魔姑。 魔姑手裡端著滿滿一碗菜飯,單足立乘一片綠葉到來。 「魔姑姑……」夢囁嚅喊著。她以為魔姑這輩子都不準備再同她說半句話,畢竟她將魔姑的耳提面命拋諸腦後,定會教魔姑氣極,再也不理睬她。 魔姑是夢遠房遠房再遠房的表姑,多出這一層關係,魔姑總帶些私心,雖然面對眾姑娘時,她表現得非常公私分明,從不給夢任何特權福祉,教授課程時,夢與眾姑娘吃的苦沒有不同,有時需要殺雞做猴,夢還會首當其衝成為代罪羊。 然而,她心裡仍是偏愛夢的,不僅止因為八竿子打得著的血親關係,更因夢這丫頭的資質是整批姑娘中最好,只是她貪玩,八股沉悶的背書功課,她非常不喜歡,不感興趣的東西,她便不愛碰,導致發卷測驗的筆試,她成績總是一塌胡塗,但遇上她喜好的課程,她理解力超快、學習力超強,易容術便是一例。 「餓了吧,快吃。」魔姑將沉沉滿滿的大飯碗和竹筷交給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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