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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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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的指控,她是人,當然不是夢呀!這個男人睡胡塗了嗎? 「我當!」 「她不是夢,她是春兒,正牌的春兒。」公孫謙由外頭步來,慣有的笑容消失無蹤,俊秀眉目間帶股沉重。 聞人滄浪回首,凝覦公孫謙,要他說得更清楚明白一些。 「夢走了,放回她冒充的春兒,你此時眼前那一位,是我們嚴家貨真價實的婢女春兒,不是夢。」 公孫謙亦喚她夢。她有一件事沒有騙他,她的名字,夢。 「你比夢預期得更早些醒來,不愧是武皇。夢臨行前說,三個月毒發一事,是誆騙你的,她並沒有在你身上下任何的毒,你大可放心。她也交代了,三個月期限一到,便放你自由,你隨時都能走,少掉夢的相助,我們嚴家應該找不出半個人能請得動你做事。雖然小當家將你賞賜給『春兒』,但我想,正牌春兒沒有膽量要你,你若堅持此時走,我們亦不攔你,聞人公子自便。」公孫謙口氣冷淡,說話時,沒有施捨聞人滄浪半點目光,更是直接與他擦肩,來到春兒身邊,關切問:「你沒事嗎?可有受傷?」 「謙哥……」春兒喊著喊著,又快哭了:「我沒事,妖女把我帶到一處農家,我成天只能在雞舍喂雞撿蛋,一踏出農家竹籬,體內怪毒才會發作……除此之外,她倒沒真的傷我,後來還跑來幫我解毒,放我回家……」她走了大半天的路,後來半路遇上好心人,才順道載她回南城,結束她度日如年的綁架生涯。 「慢著,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被人帶走?可這段日子你明明老在我眼前晃呀!」聰明如嚴盡歡,在此刻也難脫迷糊茫然。她方才被撞門進來的春兒抱住猛哭,她問春兒話,春兒只顧哭而不回答,她正納悶著是哈情況,聽完春兒與公孫謙的對話,她捕捉到一點點頭緒。 日前與她相處的春兒,不是這只春兒?不是春兒,那又是誰? 「小當家,情況是如此如此……」公孫謙簡單說明了夢易容混入嚴家之事,聽得嚴盡歡小嘴好半晌合不起來。「難怪我還在想,懶春兒哈時變勤快了,老找事情要去做,搞半天,那人是假春兒呀?」她與假春兒相處蠻久,竟也被瞞得徹徹底底。 「她叫夢,是天魔教的姑娘,並無惡意,只純粹是貪玩,畢竟是個天真小姑娘。」公孫謙替夢說話。接下來吐露的字句,雖是面朝嚴盡歡道,實則說給身後那個男人聽:「她此趟來南城,是為了天魔教的聖女考驗,她必須尋找一件獨特而有價值的『東西』回到教裡,再與其餘聖女備選的女孩們互較長短,誰帶回去的東西獲得教內多數人認可,便能贏得聖女考驗,結果,她浪費太多時間在嚴家裡頭,導致空手而歸,看來,聖女考驗已直接被除名。」 聞人滄浪憶起跟蹤她的那兩日,她跑遍南城,窩進書肆,鑽進藥鋪,停停走走、摸摸問問的忙碌模樣。 原來日前她老往外頭跑,像只無頭蒼蠅,東翻西找,卻又不似有目標,理由便是這個。 聖女考驗,這四個字,他頭一次聽到。 嚴盡歡與春兒對於公孫謙的話題興趣缺缺,主僕們細細碎碎地交頭接耳,談起這段時日彼此發生的事兒,只剩聞人滄浪仍聽得專注,聽公孫謙用淡然嗓音,說著:「不過,就算她帶回去再珍貴的東西也沒有勝算,她已經輸掉―天魔教有個鐵規,聖女必須是清白姑娘才能擔任。」他終於回首,與聞人滄浪互視。公孫謙與夢相識不深,但他欣賞夢率直的性子,這女孩不怕生,與識破她身分的他無話不談,好似自己是被她所信任著,沖著她喊他一聲「謙哥」,他不得不自訓為兄長,替她出口氣。 公孫謙扯唇,卻不是在笑,冷冷的、淡淡的:「天魔教另一個鐵規,當所有備選中有人勝出,成為新一代的聖女,其餘與她同期學習的女孩們――將被賜死,一個不留,以免後患。」 最末了那幾字,公孫謙緩而慢、輕而徐地娓娓吐出,注視聞人滄浪的反應。 聞人滄浪僵直站著,無法言語。 我不是裝的,我真的是冰清玉潔,處子之身可不能隨隨便便用掉,否則我會惹麻煩的……她那時被他吻得臉紅紅,猛拍自個兒臉蛋想清醒一些。 可是那樣一來我會死耶……她那時,追逐他的唇,滿臉苦惱說著傻氣的話。 夢會死,將被賜死,她失去了聖女備選的資格,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摘下聖女之位,而其餘的女孩,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 一股寒意,由骨髓深處竄襲而上恐懼。懊惱。震驚。 以及,,他嘗到生平頭一遭的心急如焚。 「好像有人在說我。」夢撓鼻,剛連打完三個噴嚏,鼻腔內癢絲絲,鼻水快淌下,她用力吸回去。接連好幾天,她噴嚏打不停,要不是那夜光溜溜在床榻滾了一整夜,給著涼了,就是八成誰在說她壞話。 會是聞人滄浪嗎? 若是,十成十在忙著罵她吧。 她皺皺摟紅的鼻,不甚開心。 「我都沒罵你了,你還敢先數落我試試……」夢自言自語,彷佛聞人滄浪正站在她面前,與她對吠,然而,與她面對面的,只有自己黑鴉鴉的影子一條,孤伶伶投射在滲水石壁,聽她說話,當最後一絲燭火熄滅,連她的影子也消失無蹤。她回到天魔教了。雖然中途繞到南城城外的後山去溜達一圈,但玩興已失,見著美麗的花、湛藍的天、清澄的泉水亦無動於衷,她覺得疲累不堪,不僅心好沉重,連身子也不若以往輕靈好動,她策著馬兒,直奔天魔教,不再多加逗留閑晃。備選的聖女姑娘只回來了三位,她是第四個,藍泠仍未歸返,三位回教的女孩皆神神秘秘帶回了「東西」,只有她,雙手空空,腦袋空空,眼神也空空的。 魔姑見她空手而歸,罵了她幾回,甚至還趕她出去,要她把握最後幾天時間,再去尋找「東西」,總好過待在教裡等死。 她嘴裡應諾著「好」,表現卻意興闌珊,能拖則拖、能混就混,拖到最後,魔姑大怒,揪著她的耳朵要將她丟出教裡,喝令她隨隨便便去除只禍害小妖來當功績,說不定那只禍害正巧讓天魔教人覺得倍受困擾,她這一除,得到眾人感激,還有機會和其它姑娘拚勝負!魔姑拉扯之間,偏偏就那般湊巧,爪子纏上夢的右臂,夢因做賊心虛,護住袖子,連抱頭亂竄的功夫也沒有,魔姑心裡生疑,猛烈攻擊她的袖臂,涮地一聲,白色衣袖硬生生從臂上被撕裂開來,魔姑瞬間抽息噤聲,立即上前拽住夢的細膀子,力道奇大,嚇到了夢。 雪膚紅花,鮮豔對比。 「你……你……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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