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不愛江山 | 上頁 下頁 |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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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視她,深邃的眼潭閃爍著某種異樣的光,像是斟酌著該不該告訴她實話,半晌,他淡淡揚嗓。「我不能喝酒。」 她一時沒領會他話中涵義。「只喝兒杯,無妨的。」 「我不是不喝,是不能喝。」 「為何不能?」 他別過眸,大口撕咬一塊雞腿肉,似是藉著這粗率的動作掩飾自己的窘迫。「我只要一喝酒,身上就會起疹子,多喝兩杯,就會暈了。」 什麼?!真雅錯愕眨眼。 她知道並非人人善飲,也不是人人都有喝酒的海量,卻從未曾聽說有人連一口都不能喝,喝兩杯就會醉暈了,何況還是這麼一個大男人,一個手起刀落、轉瞬間便能連殺數十人的高手。 思及他於城牆上斬殺敵軍時的果決殘忍,對照現下他坦承自己不能喝酒的彆扭尷尬,霎時一波歡快的泡沫如浪,拍打於方寸之間。 她有點想笑……不,她真的笑了,笑聲由唇口逸出,清潤如珠,塗塗如水,震撼無名的耳膜。 他債然扭頭瞪她。「你笑什麼?」 她無語,笑聲持續灑落,輕輕的,淡雅的,並不高昂,卻不停震盪他的心。 他覺得自己應當生氣,這分明是個嘲弄的笑,哪個男人能忍受這般侮辱?但他聽著,冰封的胸口卻漸漸融化。 他怔望她。「你…好似是第一次這樣笑。」 真雅聞言,驚然怔住。是啊,她怎麼就笑了呢?自從承佑哥去世後,她不記得自己何時曾真心笑過,笑對她而言,不比登天容易。 為何會忽然笑了?莫非她果真喝多了,有些醉了? 「我喝多了。」她收斂笑容,麗顏回復平素的清冷淡漠。「看來該是找個時機告退了。」 他盯視她片刻,忽而爽朗一笑。「那可不成,這些時日我吃軍隊糧食,來來去去就那幾樣,膩味得很,今日好不容易有機會嘗到這些山珍海味,可要好好大吃一頓。」說著,他一陣狼吞虎嚥。 也只有他,膽敢在主子想走的時候,硬是賴在宴會場合不走。 真雅搖一首,正無奈時,衛國三王子叔南前來向她敬酒。 「公主,請容在下敬你一杯。」叔南外貌斯文儒雅,一副書生樣,說話的聲調亦是溫柔謙和,令人如沐春風。 對方是王子,與自己身分相等,真雅依循禮節,盈盈起身。 兩人各執酒杯,清脆一碰,叔南飲酒之時,目光仍須臾不離真雅,眼神透著欣賞。 「在下素聞公主大名,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英姿蕭颯,兼之清麗優雅,想必貴國不少優秀男子拜倒于公主裙下。」他這番話說來,明是褒揚,暗裡也是表達自己的傾慕之情。 無名聽了,一聲冷嗤。 這嗤聲來得突然,也太過無禮,叔南一怔,望向他。 他不起身也不敬禮,依舊大喇喇地坐著,自顧自地大口嚼肉,吃相相當沒有規矩。 「這位是?」 「我的貼身護衛,無名。」真雅回答,警告地瞥望無名一眼,他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隨手抱個拳,算是行禮,然後又徽洋洋地坐下。 真雅拿他沒轍。「他個性乖僻了些,王子勿怪。」 叔南挑眉,心下對無名的無禮甚是不以為然,表面卻是溫和一笑。「是,自古奇人高士總是有些怪脾氣,也無可厚非。」他頓了頓,又說道:「敝國雖然國小勢微,卻是盛產各類香花,御花園裡頗有些奇花珍樹,不知公主可有雅興,明日容在下為你嚮導賞花?」 「是,麻煩王子殿下了。」 「那我明日親去接你。」 立下約定,叔南又瞧了無名一眼,這才回轉自己的座席。 真雅坐下,尚未坐定,又聽聞無名一聲不屑的冷哼。 「怎麼了?」她訝異地望他。 他撇撇嘴。「那個三王子,好似對你很有興趣。」 真雅抿唇,似笑非笑。 「怎麼不回答?」他誤解了她的沉默,胸口更悶,憋著一股怪異的氣。「莫非公主也對他心動了?也是,不然幹麼答應人家一同賞花?那傢伙一表人才,雖然娘娘腔了點,倒也是——」 「無名。」她輕聲打斷他。 「殿下有何吩咐?」他斜晚眼,發作地問。 「你以為叔南王子為何邀我賞花?」 「廢話,因為他中意你。」 「我與他素不相識,今日也不過初次見面,他為何中意我?」 「因為你長得漂亮?」 她搖首。 「因為你才志高昂?」 她又搖首。 「那你倒說說,是為什麼?」他賭氣不想猜了。 她笑睇他。「你平素聰明機敏,怎麼會想不透這一點呢?自然是因為我貴為希林公主,未來又很可能繼承王位。」 他挑眉。 「與我聯姻,不僅能更加鞏固衛國與希林國兩國之情誼,也能為他這個不上不下的三王子拓展政治勢力。他在衛國王子排行第三,上有兩位兄長,幾乎不可能登上王位,若是稍有野心,與鄰國公主聯姻不失為一個好選擇。」真雅悠悠解釋,話裡不帶找毫情緒,似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之事。 怎能如此漠不在乎?她對自己的婚姻毫無期待嗎?一般女兒家,即便貴為王族,不都希望能嫁給自己的意中人?他醚眼,若有所思地瞧著她。 她似乎看透了他的思緒,淡淡一笑。「我不會成婚的。」 他眨眨眼。「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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