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不愛江山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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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忍的野獸——是說他嗎? 無名心跳凝結,寒意流審全身。 「這場戰役,我軍不能輸,對吧?!她細聲幽語。 他頌首。 她別過眸,拂去頰畔軟弱的淚水,銀牙一咬,傲然挺脊,又是那個清冷英氣的女武神。「那就攻吧!」 他震顫。「你真的決定了?那些百姓,你不顧了嗎?」 「不能顧了,戰場上,須得有所取捨,不是我——」 未完的言語忽地消逸,她怔然凝住,纖瘦的嬌軀被他緊緊擁住,即便隔著冰冷的鎧甲,也能感受到他熱烈的心跳。 「無名?你——」 「住嘴,不要說了。」他史加擁緊她,健臂如鐵,霸道地圈住她。 他不當她是公主,不當她是將軍,只把她看成一個女人,一個也需要柔情安慰的女人。 「等會兒在戰場,你閉眼勿看,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登上城牆,擒下敵軍將領的首級,那麼那些百姓的傷亡,就可以少一些了。」他在她耳畔低語,許下溫柔卻也狂妄的承諾—— 「記著,閉上眼,莫看!」 閉上眼,莫看! 他如是說,用右手掌心蒙住她的眼,要她莫看。 但她怎能不看? 是她的軍隊、她的士兵,他們英勇奮戰著,她如何能不聽不看?他們每一聲悲鳴,都是她的負疚;每一滴鮮血,都將成為她的傷。 戰場上生靈塗炭,承佑哥要她謹記這一點。 當她的人為她奮戰的時候,縱使她有所不忍,也必須眼睜睜看著,看他們美麗卻也醜陋的英姿,那很可能是他們在這世間最後的身影。 怎能不看? 所以,她看了,她知道他不想她看見衛國百姓逐個被推落煉獄的慘狀,那不該是他們的戰場,卻被迫犧牲。 但她還是看著,由於她持續攻城的決策,這些人逃不過慘死的命運——若是他們心中有怨,怕也有兒分是針對她的吧。 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登上城牆,擒下敵軍將領的首級。 自從隨在她身邊後,這是他初次對她許下承諾,他說自己不是臣子,自然沒有對她盡忠之理,更不可能主動請纓,為她而戰,但這回…… 是什麼改變了他的心意? 真雅悵茫,凝望城牆邊,無名來去如飛的身影。 她見過他殺人,但那不是在戰場,是在草莽間,如今他卻是身著鎧甲,宛如猿猴,俐落地攀七雲梯,城牆上方敵軍拋下落石如雨,希林士兵一個個遭到重擊,頹然墜地,而他總是機靈地避開。 躍上城垛後,他揮舞雙刀,身形如鬼魅,穿梭於守城兵之間,每個初初沾到他身的人,旋即便哀號後退,皮開肉綻,鮮血飛濺。 他大開殺戒,原本束起的墨發隨著他激烈的動作飄散,更加狂肆如鬼,一路廝殺,不到片刻,便直逼守軍將領。 守軍將領嚇一跳,急忙喝令衛兵護駕,數十個人團團擋在他身前。 無名撒嘴冷笑,雙刀一拉一抽,轉眼又撰倒兩人,身子急速回旋,舞動光影銳利的刀圈所到之處,敵軍悶哼倒落。 眼見包圍圈破了道口,他當機立斷,立即閃進,滑溜的身段誰也抓他不住,只能錯愕地山他殺到將領面前。 對方握起一根銀光閃爍的長矛,與他交鋒,兩人一陣來回,無名看准縫隙,旋風掃葉腿一踢,踢落那根礙事的長矛,跟著一刀劃向敵軍將領的胸愷,另一刀趁他急急護衛自己胸前時,破他喉嚨,斬他首級。 一穎頭顱滾落,無名毫不客氣地抓起,高高踞於城牆最高處。「齊越軍聽著!你們的將軍在此!」 眾人駭然膛視這一幕。 「將軍被殺了!」哀號聲如浪,一波波往外推去。 而另一波往內推來的,卻是希林軍的興奮歡呼。 失去主帥,守城軍當即心神大亂,戰得不成章法,有些人甚至主動放下兵器,意欲投降,不過片刻,城門便被撞破。 「城門破了!大夥兒往前沖啊!」 殺聲震天,一方士氣正旺,另一方卻萎靡不振,看來勝負已定。 真雅揚首,遠遠地與佇立于城牆高處的無名相望,他衣袂飄飄,墨發散亂,身姿顯得那般囂狂、高傲不群,猶如荒野上一匹孤獨的狼。 眼眸忽地有些酸楚,她掩落羽睫,淺淺地彎唇。 終於可以不必再看了——因為他,做到了他的承諾。 白雲城破後,希林軍氣勢如虹,揮軍直進,與齊越軍于衛國王都安養城郊狹路相逢。雙方對陣,展開一場激烈的野戰,從日出打到日落,戰局底定,齊越軍落荒而逃。 希林多數將領戰興濃厚,力主乘勝追擊,徹底殲滅齊越軍主力,此次齊越負責領軍的元帥沃朗,乃是出身于其國王族以外最為位高權重的貴族門第,若能將其剪除,齊越國勢必元氣大傷。 對於屬下們的主張,真雅卻是淡淡搖首。「萬萬不可,我們就此撤軍吧。」 「為何撤軍?」眾將領難掩失望之情。「此刻我軍士氣高昂,正是徹底擊垮敵軍的最佳時機啊!」 「沃朗智勇雙全,其親衛軍更是曉勇善戰,衝鋒陷陣,無不一馬當先,在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我們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正好將這支鐵血戰士收拾掉啊!」 將領們殷殷相勸,真雅卻是神態從容,顯是心有計較,曹承熙窺探她的表情,朗聲發話。 「各位就別再說了吧!我看殿下自有主張,我們聽她的就是了。」 兵部令最看重的兒子、曹門新一代的勇將既然都開口了,其他人也不便多說,但望向真雅的眼神,總是有些許懷疑。 真雅清淡揚嗓。「我之所以決定撤軍,有兩個理由。其一,窮寇莫追,我們既是為了支援盟國而來,驅逐齊越軍,已算是獲得預期的戰果,況且日前的攻城戰,我軍也頗有折損,無須為了不必要的戰事,繼續付出代價。其二,趁此一役剪除沃朗的勢力,于我國並非有利,反倒大大不利。」 「不利?」眾將領驚奇。「怎會不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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