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真命天女 | 上頁 下頁


  雖說女人成親未必好,但如此清楚婉約惹人憐愛的公主,難道真要孤獨終老嗎?

  春天愈想愈不舍。「殿下還沒用過早膳吧?秋月跟我說,您一早就登上高臺了,想什麼事呢?這麼入神。」

  「我在想那天的事。」

  「八年前那天嗎?」

  「是啊。」

  「其實我有時候也會想,殿下,那天您語言日食,後來有成功祈雨,您果真是天上降下的仙女嗎?否則怎能顯現如此神跡?」

  德芬聞言,輕輕一笑,左右顧盼,確定隔牆無耳,才壓低了嗓音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日食是計算,降雨是巧合,我只是個平常人,哪裡有什麼神力?」她朝忠心耿耿的侍女眨眨眼,這一眨,又流露幾分少女的淘氣。「不過這話你可別對任何人說喔,否則我地位便不保了。」

  她說的認真,春天卻總當是玩笑。「小的還是認為殿下你非比尋常,形象運行哪裡是算得出來的呢?我不信!」

  是難以置信吧?德芬尋思。一般百姓卻是很難相信諸如日月交食、星辰殯落等等乃屬自然現象,四時節氣、五星運行都有一定規律,只需理解其中法則,便可觀測運算。

  這些知識,連大字都不識幾個的百姓是很難想透的,即使滿腹詩書的文武官僚也未必通曉,她不能不說自己很幸運,有了因大師為她開啟這扇天文之窗。

  「話說回來,公主您要不要也預言一下,我們希林國的下一任國主究竟會是誰呢?是開陽王子,還是真雅公主?」

  「這問題,你不是第一個問我的人。」

  「還有別人問過嗎?」春天吃驚。

  德芬彎唇不語。想得到她的人,其實都是想問她這個問題,或者該說,他們希望從她口中得到他們想聽的答案。

  因為她是天女,她的預言即代表神諭,有上天為後盾,稱王還有何難?

  但就是如此,她更加不能輕易回答。

  「殿下,那您究竟是怎麼想的呢?」春天好奇的追問。「開陽王子與真雅公主,誰能成王?」

  「這個嘛……」德芬沉吟,水眸輕攏深思的眉。「王姐這些年來在戰場上屢立戰功,號稱是不敗女武神,希林四分之一的江山可以說是她打下來的。聖國想來以戰功論英雄,她絕對有資格稱王。」

  「那麼是真雅公主會繼任王位嘍?」

  「王兄身為王室唯一的男性血脈,雖然希林史上並非不曾有過女王登基,但畢竟是特例,何況王兄背後還有希蕊王后加持,稱王具有優勢。」

  「這麼說下一任王會是開陽王子嘍?」

  「我可沒這麼說。」

  「嘎?」春天愣住。到底是怎樣啦?公主在打謎語嗎?

  德芬看出侍女的困惑與哀怨,嗤聲一笑。「我的意思是,他們兩個都擁有稱王的資格,各有優勢,但也各有不足之處。」

  「什麼不足之處?」

  「王兄與王姐,一個看似多情卻無情,一個看似冷情實深情。王姐正氣凜然,講原則正義,心中自有一把真理的尺。可她太固執了,堅持只走正道,這對競逐王位是不利的,她需要一個聰明機智不遜於她,卻比她更勇於走邪道之人。」

  正道?邪道?春天眨眼,什麼啊?

  「而我王兄,表面一事無成,鎮日只知琴棋書畫、吟風弄月,但我換衣他只是裝瘋賣傻,聰明巧變或許不輸給王姐,他是深藏不漏的鵬,怕是會一鳴驚人。只是他受限於希蕊王后,那時他的助力,也會是他的阻力。」

  「結論就是,您也不曉得誰能繼任王位。」春天總算懂了。

  「就是這句話。」德芬俏皮的一拍手。「你真夠機靈。」

  「別損我了!殿下。」春天翻白眼,想了想,忽覺不妙。「不過這樣可麻煩了,殿下不是說過開陽王子跟真雅公主都想將你拉進他們的陣營嗎?

  但您無法判斷他們哪位會成王,這下要加入哪一邊好呢?」她很認真的替主子感到苦惱。

  「聽你這意思,好像是希望我加入會贏的人那邊?」

  「那當然,不然要跟輸家混在一起嗎?」春天算盤打得可精了。「小的雖然沒讀過幾天書,也懂得『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

  「說得是,果然是大道理。」德芬又拍手。

  「殿下!」春天深深覺得自己被調侃了。

  德芬嫣然微笑,再度將眸光落向遠方,若有所思。「我看,我們暫且出宮避一避吧。」

  「出宮?去哪兒?」

  「襄於州。」

  「襄於州?」春天錯愕。「那不是『貝泉之境』嗎?公主去那裡幹麼?」

  「去找一個人。」

  「誰?」

  「我的恩人。」

  襄於州,位於希林國土邊境,領地雖大,卻多是崎嶇山區,土壤貧瘩,氣候幹早,夏季酷熱,冬季又嚴寒,不是百姓能安居樂業之地,在希林國裡,素有「貝泉之境」的別稱。

  而她的恩人,鬥宿,卻來自那遙遠的北方邊境。據說,他是襄于州領王之子。

  六年前,那天過後,他便從宮裡消失了。她以為是王后對他不利,焦灼萬分,後來派人四處打聽,才知道他接到家書急召,辭了星宿主職位,回歸領地。

  他還活著,只是到了一個她去不了的地方。

  她不得不遺憾,原本想重重謝他救命之恩,她還欠他一個願望,不是嗎?他卻不打聲招呼就離開了。

  她很失望,胸臆蔓生惆悵,那樣的惆悵,即便是得知春天身體康復的喜悅,也不能沖淡幾分。

  那個狂放不羈、率性妄為的男人,她很想念他。

  六年來,相思日漸轉濃,她終於下定決心出宮。

  他不來宮裡,她便出宮去尋他,總要見他一面,答謝他的恩情。

  於是,她安排了一場祭儀,借門自己得到神諭,必須以天女之尊,巡狩祭祖國土四方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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