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養馬女僕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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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閃過一幅令她心痛的景象,那個應該是她至親的父親喝醉了酒,頹廢地沖著她喊。 爸爸,我是你的女兒…… 我沒有你這麼沒用的女兒!你說說看,你除了賽馬還會什麼?只差一步,只差那麼一點點你就要拿到冠軍了,為什麼偏偏摔下來! 為什麼? 不能賽馬就沒有活著的價值了嗎?拿不到冠軍就該千刀萬剮嗎? 就算她這輩子只能庸庸碌碌,再也無法為父親帶來榮耀,身為血緣至親,怎能那樣對她? 「我不想死……」她喃喃低語,淚如雨下。「我想活著……」 這難道是那麼不可饒恕的事嗎?她只想活著啊! 「大人!都督大人……」她膝行往前,卻怎麼也追不上前方男子的步伐,慌忙站起身來,偏又因為雙腿跪得麻木,一時不穩,狼狽地摔倒,額頭磕了結冰的雪塊,咚地一聲悶響,嘴上也不防吃進了一小團混著爛泥的雪。 有一瞬間,她真想像個賴皮的孩子,趴在這雪地上號啕大哭。 哭這不公平的世間,哭自己孑然一身來到這異世的時空,哭自己有了個弟弟,有了牽掛,卻終究掙不過命運的捉弄,轉眼成空。 可是她不能哭,哭了也不會有人來哄她,哭了也做不回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職業騎師。 她昏昏沉沉地用手撐地,跟蹌地意欲站起時,一雙有力的臂膀突兀地橫過來,一把將她橫抱入懷。 她愕然。 抱她前行的男人正是傅雲生。他一個深沉的眼波掃過,幾名親衛都識相地停住,不再跟著他。 傅雲生一路將她抱進屋裡,他身上帶著一股濃濃的酒味,卻並不刺鼻,反倒令她感覺到溫暖,不由得用臉蛋蹭了躍他結實的胸膛。 進了屋,屋內燒著地龍,一股熱浪當下撲面而來,朱妍玉有些茫然,正失神時,她已經被男人粗魯地摔上一張軟榻。 「給我好好待著。」 傅雲生粗聲粗氣,語落便不再理會她,逕自進了里間的澡房,小廝早已預先備好熱水,他匆匆沐浴,洗去一身酒氣,卻洗不去體內蒸騰的欲望。 今夜喝多了酒,又被屬下起哄逼著喝了一碗鹿血,全身原就躁熱不堪,哪裡曉得剛才將那香軟的身子抱入懷裡,竟是火上加油。 朱妍玉被丟在軟榻上,一時不知所措,過了好半晌,才看清這裡應該是傅雲生的書房,和他在馬場的宅院一樣,佈置走簡單粗獷的路線、一整面的書牆,臨窗的書案上擺著文房四寶,牆邊半人高的青花瓷瓶裡隨意塞了幾卷畫軸,而這張軟榻則擱在一扇繡著猛虎下山圖的屏風後,應是平日供他小憩之用。 傅雲生要她好好待著,她卻不敢認定自己可以一直躺在這榻上,一骨碌地翻下身來,自動自發地跪坐在地。 又過了盞茶時分,傅雲生從澡間出來,身上只穿一件雪白的中衣,頭髮微濕,披在肩上。 看見朱妍玉跪在地上,他皺了皺眉,坐上軟榻。 朱妍玉抬眸瞥了他一眼,心念一動,主動起身拿了塊軟布巾。「我幫大人擦乾頭髮。 「不用了。」他冷淡地回絕,不讓她獻殷勤。 她黯然放下布巾,訕訕地跪回原地。 墨黑的眼眸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她。 她等著他問話,他卻遲遲不開口,她越發心亂,總覺得呼吸都要中斷了似的,透不過氣來。 終於,她決定主動認錯。「大人應當已經知曉小女的身分,我不姓顧,姓朱,父親是朱長青……」 「你是官奴。」他直截了當地下結論。 她臉色發白,好一會兒才低低應了一聲。「是。」 「原本該送入鐵甲營,卻在半路上逃了。」 「……是。」 「可知官府逃婢的下場?」 她沒有回答,揚起一雙瑩瑩泛著淚光的水眸。 「只要本都督一句話,你和你弟弟只有死路一條。」 「……請大人饒命。」 「為何要饒?」 她一怔。 「你說,本都督為何要救一個在我面前信口雌黃的逃婢?你覺得我是那種甘於被人愚弄的男人嗎?」 「我不是……」 不是有意欺騙他,更無意愚弄他,她只是想求生而已。 她想,活著。 「本都督從不做無謂的事,想要我饒你一命,你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可我實在看不出來,你能對我有什麼價值?」 她的價值……她能為他做什麼? 朱妍玉木然無語,只覺得胸臆橫梗著一股深深的絕望,如臨深淵,前方只有無盡的黑暗。 她恍惚許久,室內暖意融融,她卻覺得從骨子裡發冷,視線茫茫一落,忽地震驚地睜大眼。 她看見男人中衣下一根凸起。前世她可是看了不少限制級的小說和電影,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她抬起眸,望向俊容冷凝的男人,這才發現他臉頰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紅,鬢邊隱隱冒汗。 他想要嗎?是對她有了欲望嗎? 如果她的肉體能夠令他滿意…… 朱妍玉想著,忽然覺得自己很卑微。以前她曾聽人說肉體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只是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必須拿這一身皮肉來交換。 可就算低賤,就算連她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她也想試試看,總比被帶到紅帳篷裡來得好。 至少她需要服侍的,只有他一個男人。 她咬緊牙,極力忍住竄上眼眸的那股酸楚,細聲細氣地揚嗓。「都督大人很不舒服嗎?」 他微微蹙眉,彷佛沒料到她會這樣問。 她斂下眸,聲嗓如嬌弱的貓咪。「我可以讓您舒服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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