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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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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回來啦。」一見魏欥華進門,何大成隨口一句。 「什麼時候到的?」 「早你一步。」待他坐下,何大成又問:「戚小妹呢?不是放寒假了嗎?怎麼不在家呢?」 「誰知道,約會去了吧。」 「哦?這麼快就交男朋友啦?」 「女大不中留。」 何大成對他的回答說不上哪裡不對,只覺有些不對勁。但他想到的是另一個問題。 「唉,你考慮一下幫戚小妹買個保險吧。」 「買保險?我才剛去訂了部小車給她,你現在又叫我買保險,想讓我破產是嗎?」 「你買什麼車給她?」 「MARCH。」 「好大方。她會開車了嗎?」 「我要她這個寒假就考取駕照,下學期我不天天送她去學校了。」 「我說欥華,我們兩個認識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老實跟我講,你為什麼對她那麼好?沒錯,她是乖巧惹人憐,可你也太那個什麼了,怎麼說呢?太超乎常理了吧。」 「她喊我大哥不是嗎?既然收留了她,我沒有理由不對她好。」 何大成雖點著頭,可心裡並不真的認同他的說法。 「你想過再婚嗎?」 「不想。婚姻是道可以隨時進出的煉獄之門,走過一遭就夠了。你該知道不是所有失敗的婚姻都得到了法律的認證,有更多的失敗婚姻還在苟延殘喘中維持著,很多外人看起來幸福美滿的婚姻其實是處於冷戰狀態,夫妻間彼此存有莫名的憎恨,連他們自己都不知所為何來。」 「你的失敗婚姻是得到法律認證的那種,算是幸運的了,幹嘛還那麼感慨,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 「相愛難相處更難。你樂觀得過了頭。」 「你是一朝被蛇咬,如今得了懼婚症。」 「我可能沒救了,不過你還是充滿希望的。」他把自己的心得貢獻給何大成。「婚姻像顆糖,你得慢慢品嘗才會有滋有味,即使嘗出苦澀也還能吐出汁來。我就是因為囫圇吞了一顆,別說嘗不出個中滋味,還搞壞了胃。」 何大成聽了他這番自我剖析不禁若有所思,道:「戚小妹能不能治好你的胃?」 他忽地轉頭看了看何大成,眼裡有一絲被人洞察了秘密的窘困。 「她憑什麼治我的胃?」 「她老做飯菜給你吃,自然清楚你的口味了嘛,吃對東西,胃就不會不舒服了。」見他不以為然地笑笑,何大成又說:「在感情上你並不真的像現在這樣冷酷。」 「是嗎?」他漫應一聲。他並沒有忘記自己年少時張揚的激情,但他更難忘記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做出許多殘酷的事,甚至在事後還去鑒賞自己一手包辦的悲劇,玩弄那種微酸的淒涼情調,做些所謂不平庸的事來解悶消愁。 快兩年了,當戚幼吾踩著近鄉情怯的腳步緩緩靠近自己家門時,她的矛盾心情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望著那外觀老舊的公房,她不禁又想起住在家裡的那段日子。那段獨吞寂寞孤單的日子絕不是她想收藏的記憶。然而對父親的懷念卻也系在那四十坪不到的四方屋裡。 母親在世的時候,家裡經常像是一座「咆哮山莊」,母親過世之後,那兒又成了不折不扣的寧靜海。不,應該說是死海。 她看見大門裡走出一男一女和兩個小孩,看起來像一家人。她發現自己並不認識他們,難道是哥的朋友?不對,她注意到那個男人剛才拿鑰匙鎖上大門。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頓時籠罩她的心頭。 他們走向不遠處的一輛小轎車。轎車發動時,她急急跑上前去。 「先生,對不起。」她敲了敲車窗。 「有什麼事嗎?」男人搖下窗,客氣地問。 「我想請問你,你住在四十五號嗎?」她神色不安地朝自家的方向指了指。 「對呀。」他立刻答道。「小姐,你是不是來找原來住在四十五號的劉先生?」 她從男人的回話中幾乎要肯定自己适才的推測已經成為事實。她氣餒地朝他點了下頭。 「劉先生把房子賣給我了,我已經搬來一個多月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 男人將車開走了。一片空白的腦袋令她腳下的步伐沉重了許多。 哥把爸的房子賣了,是啊,他是有權賣房子,媽早把房子過戶到他名下。她知道他一直不喜歡住在這裡。 「你不是幼吾嗎?」 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抬頭一看,認出那是老鄰居李媽媽。 「李媽媽好。」 「怎麼好久沒看見你了啊?」 「我住校,所以很少回來。」她說了謊,很多事不足為外人道。 「住校?喔──對啊,你上大學了嘛。」 「嗯。」她點點頭。「對了,李媽媽,你知道我哥搬哪兒去了嗎?」 「誰曉得。」提起她哥,李媽媽顯得老大不痛快。「平常出入他根本不搭理我們這些老鄰居。幾個月前就看見你家門上貼個售字,後來就看見有人搬進搬出的。聽我兒子說,你哥是因為玩股票給套牢了,好像還想跟人合夥投資做什麼,所以就把房子給賣了。」她忽地發覺蹊蹺,於是又同戚幼吾:「難道你不知道他把房子賣了嗎?他怎麼能這樣呢?都沒跟你商量一下嗎?怎麼說這也是你爸留下來的房子啊,唉──」她雖替戚幼吾抱不平,但也只能愛莫能助地歎口氣。鄰居多年,她對戚幼吾家裡錯綜複雜的情形多少瞭解一些。 「謝謝你,李媽媽再見。」 她立刻離開以免尷尬,開著小車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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