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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多年來,他從最初的內疚、心疼,到如今的麻木厭倦,這樣的日子過得太累了。

  漣漪喊住他,「宣維,是我的執念困住了你,讓你不開心嗎?」

  皇甫宣維的身影看起來有些孤寂,卻未答話。

  晚宴時,皇甫向遠興致特別好,笑眯眯地和皇甫宣維喝酒。

  皇甫宣維一直說著一路上的見聞,只沒有提起沐陽。

  席間杯觥交錯,其樂融融。

  酒過三巡,皇甫向遠忽然問道:「宣維,此去沐陽,可有什麼收穫?」

  皇甫宣維沉著應道:「我在沐陽應允與他們通商。事前未得到父親的允許,擅自作主,請父親責罰。」

  皇甫向遠大笑道:「這是好事,我怎麼會責罰你呢?」開懷的笑容裡帶了絲陰沉,「聽說,你在沐陽買下一個女奴?」

  皇甫宣維面不改色地道:「她不是奴隸。」

  皇甫向遠雙手拍了三下,「我這兒也有一個美人,帶上來讓你看看。在座的大臣若是喜歡,請隨便享用,她可不是什麼尊貴的公主,是我邑南的奴隸!」

  皇甫宣維抿了口酒,淡笑不語。

  兩個侍女扶著一個身著紅紗的女子步入殿門。她長長的頭髮披在身後,僅有兩縷散在身前,烏黑的發襯著鮮豔的紅紗,豔而華麗。

  女子蒼白的臉色畫上濃妝,反而顯出她細膩的肌膚。

  她的紅紗不未著寸縷,紗一層層地裹著,隱約顯露出誘人的身軀。

  美目低垂,紅豔的唇瓣被小巧的貝齒咬著,幾乎要滴出血來。

  她走得很慢,彷佛舉步維艱,額上滲出細細的汗珠,臉孔微微扭曲,彷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大臣們都被她驚人的美貌和曼妙的身材吸引,張大了嘴等著她走過自己身邊。

  雖有皇甫宣維半眯起眼,審視著來人。

  她會這樣出場,他毫不驚訝;只是,她臉上竭力隱忍的,是什麼樣的痛苦?

  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腳,這才發現她每邁出一步,腳都會瑟縮一下,眉毛也會痛苦地皺起。他立時明白了。

  皇甫向遠讓她走在紅色的長毯上,一點點地折磨著她的身體和意志,從殿門到父親的寶座,至少隔著十幾個大臣。

  皇甫宣維閉目又睜開,緩緩站起身來,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下走向她。

  他單乎抬起她的下頜,居高臨下地道:「你是奴隸嗎?」

  沅湘看著他,眉頭倏然展開,下一秒卻緊閉上眼,蹙著眉,語帶痛苦地道:「不是。」

  皇甫宣維滿意地點頭,揮開兩邊的侍女,讓她自己站著。

  沅湘已無力支撐身體,身子往前傾,軟倒在他懷裡。

  他將她騰空抱起,沉著地走回自己的位子。

  皇甫向遠臉色微變,而眾大臣早就知道他古怪的脾氣,也驚訝一向溫和的王子何以會公然反抗皇甫向遠?眾人密切關注著事態發展,甚至有人暗暗期望王子能獲勝,畢竟邑南國王殘暴的個性已經使國家的名聲大大受損,也讓本來安居樂業的人民惶惶不可終日。

  皇甫宣維坐回位子上,將沅湘放在腳邊,重新舉杯對父親道:「我以這杯酒感謝父親的賞賜!」

  皇甫向遠冷笑一聲,臉色發青道:「她這種女人只配躺在你的腳下,在你的面前展露身子給別的男人看,還能面不改色,果然不知羞恥!」

  皇甫宣維感覺腳邊的人劇烈地顫抖起來,搭在自己腿上的雙手抓緊了,指甲嵌進他的肉裡。

  他脫下黑色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彎腰為她褪去窄小的鞋子,這才感覺她的手勁放鬆了些。

  眼角匆匆掃過她腳底的水泡,他低聲問了句:「疼嗎?」

  沅湘緩緩抬起螓首,眸中隱隱有著淚光,可她終究沒哭,眼中交織著痛苦和欣喜……甚至還有一絲解脫。

  依偎著他,彷佛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傷害得了她。

  沅湘的眼睛動了動,偎得更緊了。「我累了。」她忽然說道。

  「一會兒就好了。」皇甫宣維安撫著她。「不必去管其它人怎麼看,只要看著我就好。」

  沅湘點點頭,柔順地將頭靠在他腿上,長長的睫毛時而眨一眨,大部分時間只是半張著,看著他的長袍下擺繡著的鷹。

  為什麼將鷹繡在那個地方,而不是繡在正中?

  她讓自己的思緒纏繞在他的衣服上,不去理會周遭的一切,白色的腳裸露在外,火熱的疼痛在冷空氣之下稍稍消除了些。

  「宣維,你真要為了這女人傷我的心嗎?」皇甫向遠站起來,臉上現出憂傷。

  皇甫宣維跟著站起,躬身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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