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胭脂夫人 | 上頁 下頁
五十四


  “不,我不甘心,我不會將我費盡心機得來的位置拱手讓人,當年我能除去顧雲霞,如今也能要了她兒子的命!”他們都失手了,那就她自己來,薑是老的辣,她就不信鬥不過兩個小滑頭。

  “噓!夫人噤聲,謹防隔牆有耳,當年的事千萬不要說漏嘴。”不然她們全脫不了身,死定了。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隱瞞的,你們以為那小畜生不曉得我做了什麼嗎?他只是不說,想看我自己露出馬腳。”瞞了十幾年還能發現身中奇毒,肯定會鍥而不捨追査毒源。

  雖然已經是柳笑風出生前的事,當年服侍顧雲霞的下人也被她打發得差不多了,一大半已不在人世,可世上最難預料的是萬一,她……呃,都回來了,真相還離得遠嗎?

  想到昨夜那個嘴角流血的白衣女子,心中有鬼的顧雲煙手指發顫,她全身的冷意始終散不掉,縈繞心頭。

  “夫人……”

  “別再說了,去給我找個法力高深的道士,或是會念經的和尚,到我院子除除穢,近日來事事不順,做個法事看能不能改改運。”最好不該出現的穢物都魂飛魄散,連牌位都無法寄生。

  “呵呵……小姐,你瞧見了沒,奴婢裝得像吧!把她嚇個屁滾尿流,真是解氣,看她還敢不敢動不動向小姐撒氣,想把你當包子拿捏。”她總算是幫小姐出了氣,真是歡快。

  披散的頭髮一梳直,綁了個小丫髻,露出一張嚇死人的陰沉鬼臉,嘴邊還有血絲流下,可是一盆水打來,洗淨了臉上的白粉和炭灰,活脫脫是個長相清秀的小姑娘。

  她叫曉春,是被于香檀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頭,日前才從二等丫頭升為一等丫頭,和另一個叫拂冬的丫頭一起入了小姐屋裡,與暮夏、清秋輪著服侍主子。

  某一日,一位城主府的老僕乍見曉春的面容,嚇得兩腿發軟,以為白日撞鬼了,因為她長得十分神似故夫人。

  這讓于香檀靈機一動,三分相似再加五分打扮,加上當時昏暗不明,她稍稍利用了一下現代化的電影特殊化妝,腦子裡想著喪屍的模樣,巧手畫出一張鬼面,乍看之下還真像死去多年的先城主夫人。

  老是挨打有什麼意思,也該反擊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太失禮了。

  “別太得意忘形了,還不謝謝戰五哥哥。”要不是他拉著系在她身上的繩索,她哪能飛來飛去、忽上忽下。

  曉春俏皮的一吐舌,朝窗外的樹上一福身。“謝謝戰五哥哥,曉春玩得很開心。”

  高大的樹冠陰影處,有一處茂密的枝椏無風搖動了一下,一個傻大個撓著後腦杓,臉微紅的傻笑。

  “做了虧心事,她的膽子還算滿大的,始終沒說漏嘴,還強忍懼意破口大駡。”財帛動人心,利慾薰心,為了眼前的利益,連命都能豁出去。

  “小姐,讓奴婢多嚇她幾回,不信她不吐實。”扮鬼太好玩了,她都玩上癮了,還能把人嚇得半死不活。

  “不用多,頂多三次,她就撐不住了。”眼帶笑意的于香檀搗弄著手上白色粉末,由種花形碩大的潔白大花曬乾輾碎,再細磨成末。

  “才三回呀!小姐,不能玩久一點嗎?”曉春有些失望,她的性子本來就活潑,正是愛玩的年紀。

  “你還想玩多久,不怕把小姐累著了,她裡裡外外還要打理好些事。”沒好氣的清秋往她腦門一敲,要她分出輕重,裝鬼是為了套話,不是為了讓她玩樂。

  曉春噘著嘴,不敢頂嘴,揉揉發疼的地方。“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再去,我把舌頭再弄像一點。”

  她拿著紙糊的三寸長舌甩來甩去,嫌它不夠真實,沒把人嚇暈了,她要弄得像真的舌頭,冷冰冰的。

  “你還真玩上癮了,不怕鬼摸鬼樣扮久了會嫁不出去?”不能縱著她的性子,要不都翻天了。

  “小姐……”曉春臉紅的跺腳,羞得不敢抬頭見人。

  “還喊小姐,該改口喊少夫人。”沒規沒矩,都快和她主子一個德性,不知天有多高,無法無天。

  “姑爺。”幾個丫頭聞言連忙一起福身請安。

  聽到稱呼,肩寬背挺的柳笑風眉頭一皺。“教教你的丫頭們,這裡是城主府,不是天水城,瞧她們一口一口的姑爺喊著,好像我是入贅你家,是個沒啥地位的贅婿。”

  眾丫頭掩嘴輕笑,覺得這比喻真貼近。

  “怎麼,誰給你氣受了,和你二弟的秉燭夜談不甚順利?”

  于香檀背著手一揮,要清秋等人退下,房門輕輕闔上,屋裡只剩下小夫妻兩人。

  柳笑風看著她笑,將人摟進懷中。“你還真寵丫頭,怕我罵她們了?”

  “不是寵,她們也跟了我好些年了,過段時日也該為她們操辦操辦,到了明年就該一個個嫁人了。”原本她想多留她們幾年,別像她一樣那般早嫁,可是她們卻不那麼想,不給嫁不行,都思春了。

  “相中了?”他問。

  “差不多了,女大不中留。”還不到高中生的年紀,一個個都急得上火了,似乎她這個主子虧待了她們。

  罷了罷了,想嫁就去嫁,留也留不住,大不了轉為管事娘子,再買一批七、八歲的小丫頭讓她們去帶,她身邊得用的人太少了,得再訓練一些。

  以前的于香檀只是開胭脂鋪子的商家女,她的地方就那麼大,無須衝鋒陷陣,開疆辟土,她只要賺銀子就好,人情練達、世事洞明一概不用,躲在她的院子裡做做胭脂水粉就好,府裡沒人敢管她。

  可是她出嫁了,成為別人的妻子,還是一城的少城主夫人,不能再過得像以往一般散漫了,她得肩負起責任,幫助丈夫護著城裡百姓,對內還得做好身為媳婦的分內事。

  她不再是只管屋裡事的小姑娘,一旦嫁了人,身邊發生的事並非自己的事,而是牽涉到整個家族,甚至是各大姻親。

  因此她要更謹慎,方方面面要做到叫人挑不出刺兒,她不能再自掃門前雪,別人的瓦上霜也得管一管,畢竟顧雲煙一旦倒了,對外的雜事還是得由她出面。

  柳笑風低笑著往她頸後一吮。“瞧你說話的語氣,真是老氣橫秋,一副要嫁女兒的丈母娘樣子。”

  她想了一下,自己也笑了。『可不是嘛!真像要嫁自家閨女,她們和我相處了好些年,真有點不舍。”

  “不舍就別讓她們嫁人,你是主子,還看她們臉色不成,敢甩臉子先打二十大板,不服再打,打到她們寧願自梳。”柳笑風霸道護妻,不讓她受一點委屈,自找的也不行。

  “升米恩、斗米仇,要是心中有怨慰,你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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