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胭脂夫人 | 上頁 下頁
五十三


  等人來了的時候,她已是一身清爽的坐在羅漢榻上,梳了個墮馬髻,發上插著十二根小燕蝶金釵,她力求表現出氣定神閑,可發白的面色看得出她的驚嚇過度,餘悸猶存。

  「夫人,您找我們做什麼……哎呀!您的臉色怎麼差,是發生什麼事了,瞧您眼眶下方都發青了。」真是喪天良的,哪個殺千刀的惹得夫人煩躁,把她折騰得人都憔悴了。

  一見夫人的灰敗神色,牛婆子放聲乾嚎。

  「說不定是作惡夢了,才會精神不濟,夫人,您要是有什麼煩心的事儘管交給老奴來做,我楊柳什麼都不會,就會為夫人赴湯蹈火。」見利忘義的楊嬤嬤拍拍胸脯保證,一副「我就是夫人養的狗」的樣子。

  「得了得了,你們也別打量我了,昨兒夜裡摔了一跤、疼了一夜,我這是沒睡好鬧的,不過我讓你們辦的那件事你們辦得如何了,怎麼還是沒有一點動靜?」快把她急死了。

  一提到「那件事」,牛婆子、楊嬤嬤同時面有難色,看著夫人苦笑。

  「這是沒辦成羅!」看了看她倆的表情,顧雲煙心口重重一跳,渾身都覺得不舒服起來。

  「夫人,不是老奴們無能,而是少城主夫妻從不出府,我們請的人在府外守株待兔多時,可是始終不見他們的蹤影。」人不出門她們也有心無力,半點勁都使不上。

  「怎麼會不出府,難道那個小蹄子不用胭脂水粉,不買首飾、衣服?柳城可不是天水城那種小地方,能玩樂的去處多不可數,還有本地的知名小吃、酒樓,那都值得一逛。」像她那個討債的猴崽子整日往外跑,說他兩句還嫌她見識少,不懂得他在廣交知己。

  「夫人,你忘了少城主名下就有珍寶齋,賣珠寶首飾的,還有玲瓏閣,本地最大的衣料鋪子,以及玉珍軒、七巧坊、吉祥酒樓……少城主夫人想要什麼只要吩咐一聲,那些掌櫃的還不誠惶誠恐送到她面前。」有錢真好,人不出門也有貴妃般的享受。

  一提到柳笑風那些個數不盡的莊園、鋪子,顧雲煙就恨得牙癢癢的,若是當初顧府長房肯過繼她的兄弟為嗣子,這些私產她起碼能得一半。

  可是大伯太固執了,死也不要過繼嗣子摔盆送終,寧願把財產給了女兒當嫁妝,寵女寵上了天。

  「他們不出門,難道就不能讓人入府?肯下重本,不信這事兒不成。」這十幾年下來她也撈了不少油水,除了被爹搜括去的,她手頭上銀錢不少,還是花得起銀子。

  「老奴試過了。」牛婆子欲言又止。

  「然後呢!」這老婆子敢吊她胃口。

  「三次。」她比出三根指頭。

  顧雲煙不耐煩地輕敲榻面。「我要聽結果。」

  她乾笑。「呃!全軍覆沒。」

  「你說什麼?」全軍覆沒……

  「夫人,第一回請的是逍遙樓的殺手,三個,可是他們才剛翻過牆,老奴一個哈欠還沒打完,人就被割了喉往牆外扔,血流滿面,老奴的鞋子都被血浸濕了。」五千兩呀!就這樣打水漂了。

  她還擔心被人發現屍體,花錢請了兩個閑漢往亂葬崗一扔,而後不敢直接回府,在外繞了一大圈才由後門溜進去。

  「你請的是廢物不成,該死的人不死反而被殺。」當她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隨便灑。

  「所以老奴第二回花大錢請來傳說中的頂級殺手,希望他能一舉得手,可是……」她喘一口大氣。

  「可是什麼,快說。」憋死人了。

  「一去不回了,隔日一口大箱子送到咱們院子,老奴打開差點嚇死人,人被切成七、塊了,老奴怕嚇到夫人所以沒有跟您說。」她嚇得三天不敢睡,去廟裡求了平安符。

  「什麼?」她一驚,居然送到她這兒,莫非已知是她主使的……

  目光一沉的顧雲煙微露不安,但也更加確定那兩人得死,既然都曝露了心思,那就必須連根拔起,她沒有退路。

  「老奴又做了第三次安排,這一次有高達三十多名高手,老奴以為定是萬無一失,誰知突然平白出現百名鐵甲騎兵,以人數上的壓倒優勢屠戮一空,老奴後來悄悄的問了,那是從老夫人私下給的五百名精兵中又精選出的暗衛部隊……

  顧雲煙聽了之後整個手腳發麻。

  「老夫人……」那個不死的老虔婆,總是壞她好事,三哥兒也是她嫡孫,為什麼一個精兵也不給他。

  偏心、太偏心了,偏得毫無道理。

  「夫人,您要老奴找空子下藥,老奴也費心盯著,不過如意院有自己的小廚房,咱們的人進不去。」楊嬤嬤佯裝十分無奈,其實她是牆頭草,風吹兩面倒。

  誰給的銀子多她就為誰辦事,這年頭不是人在做人,而是銀子在做人,別人要送銀子給她花,她怎好不收。

  聞言,她面色一陰。「看來他們真的在防我,防得這麼嚴密,把我的每一條路都堵死。」

  「夫人,老奴看這件事就算了吧!一個少城主就極難對付,搞得咱們人仰馬翻,他娶的少城主夫人更非省油的燈,才幾日光景就讓柳氏宗親對她讚譽有加,在同輩間更是深得人心。」

  她都不曉得少城主夫人是怎麼辦到的,也沒露過幾次面,為何人人愛戴、贊聲如潮。

  這是夫人努力了十幾年也做不到的事,直至今日還有不少柳氏族人不願接納她,有她的地方就不屑出現。

  「你讓我算了?」她面冷如霜,充滿陰惻惻的恨意,「那我這十餘年的付出是什麼!一場諷刺嗎?」

  楊嬤嬤心裡想著,不就是笑話,誰叫你誰都不嫁,非要和自家姊妹爭夫。

  「夫人,您鑽進牛角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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