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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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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不傻,傻的是自取其辱的庸碌鄙人,故作聰明。」綠柳誰也不瞧地只對一人嫣然而笑,笑得趙玉塵心花頓開。 張廣遠妒意頓生,不加掩飾的瞪向獨獲佳人青睞的新郎官,那一身刺目的蟒袍紅得讓他想一撕為快,連人也撕成碎片。 一個傻子憑什麼獨得所有好處,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有朝一日他要全部奪過來,叫他再也笑不出來。 §第三章 「又來了。」 「什麼又來了?」 「練好你的字,勤背詩句,待會若聽見慘絕人寰的淒厲叫聲別吭聲,那是野狗被貓咬了。」 「喔!練字。」 一筆一劃工整地練著楷書,神清目明的趙玉塵不看垘本便能默寫出一手好字,字跡蒼勁不失厚道,筆隨意行如流水,字字都看得出扎實功力。 歲月匆匆已過了四個寒暑,神色沉穩的他已褪去昔日傻氣,長成如今的偉岸男子,兩眉之間多了耿直正氣,言談有物。 在妻子綠柳的費心調教下,他已非吳下阿蒙,智竅日益精進,已有獨當一面的大將之風,讓明王爺與側妃頗感欣慰,直說撿回一個兒子。 在這些年中,綠柳慢慢地為小王爺累積人脈,鞏固其堅不可移的地位,以自身的親和力與醫術拉攏人心,讓他成為明王府中最受愛戴的明主。 除了想不起來十四年前發生的事外,他幾乎一如常人,能讀、能寫,還會記賬,閑來之時還能詠上兩句詩句,脫胎換骨似的才華盡露。 不過怕血讀的毛病還是改不了,一見小小的血珠子滲出便目眩頭暈,幾欲站不住腳,得調適許久才能回緩氣息,不再有暈眩的感覺。 而且他也不能近火,一旦見有火苗竄出便連夜惡夢,囈語不斷的高喊著,「大火來了、大火來了,快燒著了、快燒著了,大哥、二哥快去救三哥,火快燒到他了……」 但是他明明是長子,並無其他兄長,雖有幼弟數名,但年歲相距甚大,當他們的爹也綽綽有餘。 因為他的怪夢來得太離奇,沒人當一回事,在有心人刻意的隱瞞下,就連明王爺也不曉得兒子有此怪症,只知他十分畏火,遂命人不許在他面前生火燃柴。 「啊——」 果然沒多久後響起淒厲的慘叫聲,尖銳地直透雲霄,幾隻雲雀受到驚嚇地拍翅而飛,抖落幾根灰中帶黃的細羽,隨風卷向屋簷。 「呃,娘子,你怎麼知道是大表哥來了?」她真的是神仙,能掐指算天機。 聽慣了慘烈的痛叫聲,他已由一開始的心驚不已漸為泰然,不用心慌地探頭一瞧便能知曉院子裡又有何慘事,每隔一段時日就會有叫聲響起,慘烈得令人背脊發寒。 「算算時間也該來了,他上一次的傷應該也養得差不多了。」百折不撓,毅力驚人。 趙玉塵一聽,不由得縮縮頭子,「他咬不怕嗎?感覺似乎很疼。」 「是挺疼的,你要不要試一試?」包管他回味無窮,終生難忘。 「試?」他當下變了變臉色,搖著頭如小孩玩的波浪鼓。 「我不傻了,真的,這事我才不試。」 他是不傻了,只是偶爾還會犯犯傻,叫人好笑又好氣地想將他一拳打傻。 「曉得害怕了?」綠柳放下繡了一半的水仙,斜眸一睨。 「是害怕呀!你養的那頭天鹿都快要比馬高了,牙齒堅硬如石,誰被它咬上一口都會吃不消。」他光想就覺得發疼,人肉不比磨刀石。 怪的是那頭鹿比人還神氣,性情高傲似懂人話,靈性甚高知善惡,除了娘子外誰的話也不聽,而且會從鼻孔噴出對某人的嗤笑聲。 若非它說的不是人話,他肯定把它當人看待,它的聰明才智甚至在他之上,每每看到他老是鹿眼看人低的斜視他,一副要踹他幾腳的模樣。 「放心,除非你品格變得跟張公子一樣低下,否則它不會對你動口。」鹿兒還能分是非,不傷無辜。 趙玉塵澀笑的撫向那雙細白柔荑,「娘子,你這是在取笑我嗎?」 很丟臉,卻是事實,堂堂六尺之軀竟畏懼一頭畜生。 「夫君,你忘了我說過什麼嗎?」細腕一收,狀似無意地讓他手落了空。 「我們是夫妻,難道連一點親密舉動都不許有?」夫綱不振。 縱使他智竅稍有長進,可有時會有些孩子氣,俊秀的臉龐常出現噘嘴、抿唇等稚氣表情,讓人瞧了不知是該念他幾句,或是裝做視若無睹,由著他裝小。 月眉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凝睇著他,「那是誰在夜裡非抱著我,否則就耍賴不肯入睡?」 「啊!那……我會作惡夢,所以……所以……」他兩頰漲紅,頗不自在的撇開眼。 夫妻四年,綠柳盡可能將所知的一切教給他,匡斜導正,讓他腦子裡裝進該有的知識,不藏私地將糞石磨成精鋼。 雖然進步程度緩如牛步,可是一步一步慢慢行,他一旦記住了就不易忘卻,成效可觀,日積月累之下未有成就也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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