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綠柳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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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出一句,他為之一怔。 「你叫我大伯……」感覺上似老了一輩,滿頭銀絲,垂垂老矣。 「夫君喚你大哥,禮數上稱之為大伯並無不妥。」倫理綱常,不可亂之。 身為天上仙子,本該平等眾生,可是她著實無法忍受藐視禮法倫常之人,自以為得體實則捧己貶他,將旁人當成愚者耍弄。 或者她僅是小小仙婢,修行還不到火候,故而少了冷眼觀世情的修為,無法將云云蒼生一視同仁,仍有偏頗。 不可否認的,她對秉性純良了小王爺的確多了份私心,人性良善自得天助,至於為惡者多無善終,菩提樹下難成正果。 「是無不妥,你果真聰慧知禮,難怪小表弟捉著你不放,就怕你如同長了雙翅的鳥兒,飛了。」張廣遠話意之中不無奚落。 明珠蒙塵,月桂落淚,失了光芒和香氣。 「表弟?」雙眸突然一悟,暗送慧光。 廳堂上的王爺和王妃對他的造次之舉並無制止之意,可見他在府中的地位不容小覷,智竅不開的小王爺雖是血脈至親,但沒人對他抱以厚望,日後的當家大權顯而易見,全落在外戚手中。 就連側王妃也忍受著外人的妄自稱大,就算有心為兒子做什麼也心有餘而力不足,眼睜睜地任由大權旁落,漸成他人的登天之路。 這一刻,綠柳知道她該怎麼做了,剩餘的這些年她就替趙玉塵開開智慧,教會他生存之道,第一步則先穩固他正統傳承的地位。 「娘子,我們不要理他們好不好?大哥說的話我都聽不懂。」可是他曉得大家就是笑他,他不喜歡他們看他的眼神。 無知何嘗不是一種智慧,她羡慕他。「好,回房去,你要牽好我。」 「嗯!嗯!回房洞房,我們要生小娃娃。」熊叔家的小狗子好可愛,他也想要一個。 「小娃娃」後腳差點踩了前腳的綠柳顛了一下,聲音含訝地猜想誰教了他自己也不解其意的事。 她是答應嫁給他,可沒打算和他做真正的夫妻,成親全是權宜之策。 「小心點走,你的腳傷還沒好。」很怕她跌跤的趙玉塵趕緊上前一扶,專注的神情猶似捧著易碎的琉璃。 她心一暖,笑道:「你別把我的手骨捏碎了,我走慢點就不會疼了。」 沒人發覺到新娘子的左腳纏著沁著藥味的傷布,一味地探究誰家的姑娘這般勇氣十足,敢嫁予傻子為妻,唯有他細心地呵護,一再囑咐喜娘要扶好她,不能讓她累著。 所謂有心無心可見一斑,才智高低不足以評論一個人,人若不肯用心在行善,縱有天妒才華也枉然,不過是虛度一生。 「好、好,我輕一點,你……咦?大哥,你擋到路了。」這樣他過不去。 為了扳回顏面,張廣遠故意阻其去路。「大家想看新娘子長得美不美,我幫你把頭巾掀了吧!」 一說完,他強勢地想代弟一掀蓋頭。 「不可以啦!大哥,娘子的紅巾只有我能掀,你不能……」傻子還不算傻,極力的阻開蠻橫雙手。 「有什麼關係,若你不行,為兄還能為你代勞呢!」反正一名女子嘛!他要了也沒人會說一聲不是。 張廣遠仗勢著有王妃姑姑撐腰,本家又是武林世家,小有武藝足以傲人,在王妃過於寵溺的情況下,他已養成目中無人、自大的心態,視他人為無物。 而且老王爺的身子骨逐漸老邁,不若以往那般強健,府中大小事少有經手,若非有個得寵的側妃冉夫人把持財物大權,他早一手遮天的自命王爺,把明王府變成他私人的宅邸。 王爺府裡住久了,他早忘了他是平民百姓出身,甚至並非趙家子嗣,在王妃的庇護下日漸狂大,私下挪用歲收以養家妓。 而老王爺想管也沒力氣管了,自從十年前做了那種事後,他日日不得安眠,老夢見惡鬼來索魂,半夜驚醒汗濕單衣,神智難集中地消瘦了許多。 不知為什麼他很怕看見兒子那雙黑沉的眼,總覺得越看越像某個人,尤其是驀然轉過身的側臉,他常常有驚跳不安的詭譎感,恍若故人又活了過來似的,讓他會有意無意的避看兒子,讓人以為他對小王爺的關愛不若張家表少爺。 因此張廣遠也是這麼認為的,更肆無忌憚地要下人喊他一聲大少爺,讓外人以為他才是趙家的長嗣。 「娘子是我的,大哥不能碰……你壞,欺負人……」傻子也有三分牛脾氣,趙玉塵氣急敗壞的猛揮手,不讓人靠近新娘子。 「我壞……」臉面有些掛不住的張廣遠惱怒佯笑。「我就是愛欺負你,誰叫你傻。」 他半開玩笑半取笑的神情,見者都當他是鬧鬧小倆口,並無惡意。 「我……我不傻……我只是……不聰明……」他很想證明不傻,可是一個用力過度,反將新娘子的喜帕扯下。 頓時,全場鴉雀無聲,目光凝定在天仙嬌顏上,一時間無人能移開視線,目不轉睛成了一具具木人兒,傾倒于人間絕色。 娉婷綽約不足以形容綠柳的花般樣貌,她靈秀毓華,美目含玉,清豔有餘而不妖媚,端莊中但見脫俗大氣,婀娜多嬌恍若雜紅中一抹翠綠,令俗人也生雅興,吟起風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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