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淨水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阿猛,那是你吃得太癡肥了,動作不若以前俐落才會被它逃了。”這下子不知又要殘害多少生靈了。

  “哼!我吐光了。”瞧!他瘦了一大圈,根本沒幾兩肉留得住。

  “啊!難怪一身酸味,你好臭喔!”他真沒用,連馬都不會騎。

  麒麟瞪了她一眼,一口酸液就吐在她馬前,引得她尖叫連連,直喊他髒麒麟。

  “我再髒也好過你連犯天規,想想你一旦被逮回去會有什麼下場吧!”他嘲弄地提醒她勿太快活,她仍是受制天規的小婢女。

  淨水一聽,頓時花容失色地為之黯淡,纖肩一垮好不沉重,半晌不吭氣的紅了眼眶,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白狐的毛髮。

  她怕的不是嚴苛的天規,而是會和相愛的情郎分離,天上人間的距離何其遠,當年的織女姊姊還能隔著星河遙望牛郎,她能在何處想念風二哥呢?

  而且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她的相思還未到盡頭,他已是白骨一堆,到時又要到哪裡尋人,難道要她憑墓緬懷過往嗎?

  想到此,她不由得傷心難過,為什麼仙子就不能有人間情愛,她們也想要一份真情摯愛呀!

  “阿猛,你少說兩句,就快到臨安縣界了,你的苦難也將解除。”風妒惡不懂何謂天規,但他會竭力守護他所愛的女子。

  “姓風的,我從沒喜歡過你,你是個令獸厭惡的凡人。”麒麟斜眼一睥,滿是蔑色。

  “彼此彼此,雖然你不是人,我還是不樂見你和小淨走得太近。”最好兩人越離越遠,各行各道。

  “哼!愚蠢。”他眼界高得很,不會把笨仙子當寶。

  麒麟臉一偏,十足地表現出對凡人情愛的不齒,風妒惡的專情不過是一時興起,自私的人最擅長巧言令色,一旦興頭過後就棄如敝屣。

  誓言有用嗎?那些指天立地的違誓者還不活得好好的,無病無災繼續過日子,將誓言拋諸腦後,不復記憶。

  看遍世情的神獸根本不相信什麼叫患難見真情、癡心一片,以他獸目的所見所聞,還沒遇過有哪個世間男人肯為心愛女子犧牲一切,頂多口頭說說罷了,大難來時還不是各自飛。

  “自負。”風妒惡回道。

  “你幹麼學我口氣?”討厭的凡人。

  他冷眸一瞟,“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你……”早該一口咬掉他的頭,省得看了礙眼。“記得多求神拜佛,哪天搞丟了那個迷糊仙子,多求多護佑,煩死它們。”

  麒麟惡笑的一譏,要他自求多福,天意難測,一時的稱心不代表永遠會如意,得意之時莫忘憂,平坦的道路也有絆腳的小石子。

  但此言聽在風妒惡耳中,他未有任何反應卻露出深思神色,將麒麟的話牢記心中,他們確是來歷不凡,雖然他很難相信這一仙一獸住在他到不了的仙鄉。

  風聲漸歇,馬蹄達達,散居縣外的零星民房由遠而近,官道上來往的商旅益發增多,高聳的城牆極目可見,載人的兩匹聰駿達達地進了城,一行三人來到臨安縣,入目的熱鬧街景不遜于天子腳下的京城。

  臨安縣位於淮河和東江匯流處,橫過縣的東、西向,農作豐富、漁獲不竭,百姓們安居樂業,是千夕王朝中少數自給自足的豐裕縣府,人人有如生活在盛世當中,不受日漸頹敗的國勢影響。

  回到居住地的風妒惡不急著入縣衙面見縣太爺,他先轉回自家房舍,安頓一路奔波的淨雅佳人,等她受到妥善照顧後方可安心處理公務。

  至於吐得七葷八素的阿猛,還真的沒有人想到他,他就這麼一直掛在馬背上,搖搖晃晃地吐出膽汁。

  “二少爺,你回來了,怎麼遲了好些時日?我們以為你出事了,好不擔心喔!”

  一位回民裝扮的姑娘驚喜地沖上前,不顧眾目睽睽之下投入風妒惡的懷抱,兩手似蛇的勾住他頸項,熱情奔放地像是盼夫早歸的小娘子,行徑大膽令人瞠目。

  眼眶微澀的淨水泛著酸意,耳際猶存的誓言隨風淡去,她抱緊懷中的小狐低下頭,視而不見眼前的情景。

  “你說我們追查多時的雙屍案是出自虎妖所為?”

  不只燕都的追魂手流雲不信,其他兩位名捕邢風和趙少甫也一臉狐疑,對風妒惡的說詞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不盡信服。

  未婚有孕的女子一個個命喪陰司,而且來歷都不小,相對的他們肩上的壓力也日漸沉重,在案子未破前,人人自危,他們也得承受來自各方的駡名,其疲憊和乏力不難想像。

  但是若說這些千金小姐是受妖獸迷惑,進而傾心獻身而遇害,聽來也未免太過玄奇了,人畜如何相戀相歡,受引誘的賢良閨秀難道看不出良人非人嗎?

  雖然屍首上所留下的致命傷痕確定是獸爪所為,可是也有可能是人為的故布疑陣,有意誤導他們的追查方向,讓案情陷入膠著,無法查清兇手是誰。

  一味推給神鬼之說實不妥當,萬一錯過了真凶豈非白費工夫,除非證據確鑿,或是親眼目睹,任誰也會懷疑他話中的真假,老虎豈能化為人,簡直是無稽之談。

  “當我知曉此事時,心中的震驚和駭然難以用言語形容,若非它就在我眼前發生,相信我和各位一樣無法接受這事實,犯下天地難容惡行的真凶確實不是人。”它是一頭體型碩大的白虎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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