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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快到了,我懷兜裡還有一塊餅,你先拿去止饑。”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預做準備了。

  被她拖累行程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次數多得他都不知道怎麼數才好,原本這個時候他早該回到臨安縣衙,向大老爺稟明此行的結果。

  近年來,天子腳下離奇的雙屍案一樁接著一樁,受害者皆是養在深苑的大家閨秀、名門之女,甚至是官家千金,足不出戶卻慘遭奸殺,且死前皆有妊娠跡象。

  他此行是查看各處女屍的受害慘況是否如先前發生在縣內的案件一樣,仵作的驗屍報告一如他所想的,確定被取走的胎兒有三足月大,由死狀判斷是活生生的由胸腔至會陰撕裂開來,內腑下留地只剩下空無一物的軀殼。

  這連續凶案震驚千夕王朝上下,家有閨女的大戶人家頓時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人心惶惶,也驚動了上位的帝君,下令全面緝凶,不得怠匆。

  而他便是被委以重任的四大名捕之一,與京城的快刀手邢風、燕都的追魂手流雲、天然城的趙少甫一同領命,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

  他們各自搜尋線索,相約在臨安縣衙碰頭,再以所收集的結果加以分析、檢討,決定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你不餓嗎?”啃著又幹又硬的薄餅,淨水不忘問一聲身下的“轎子”。

  “不餓。”為了辦案,他一忙起來常常三、五餐未進食,滴水不沾。

  “喔!”真難吃,一點味道也沒有。“風二哥,那個人會不會死?”

  淨水想到的是他們救起的老漢又肥又胖,要多大的棺材才裝得下呀!而且沒八,九個壯漢,恐難抬棺下葬。

  “暫時死不了。”若能找到好大夫,他的傷勢不難醫治,傷口並未傷及要害,都僅是皮肉傷,血一止住便無大礙。

  之所以昏迷不醒的原因,在於體積龐大和失血過多,加上久無人發覺,失溫的情況嚴重,才會看起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那我們送他回家後,可不可以到酒樓大吃大喝一頓?我好想念你上次買給我的烤鵝腿。”真要命,她嘴饞得快收不住涎液。

  吃了幾百年的素,她一開了葷就沒辦法止住美食的誘惑,雖然不像瓶兒那般貪吃,嗜吃如命,但一旦嘗到人間美味,她還是在引誘之下沉淪。

  難怪那些妖呀、半仙的修不成正果,光是面對令人垂涎三尺的誘因,誰還有心修練,留在凡間當散仙猶勝當個仙規甚嚴的神。

  風妒惡失笑的搖著頭,“你不是說烤得太油,讓你滿手洗不掉的油污?”

  “越油越好吃嘛!我一嘗那味道就欲罷不能,滿口生津地想再咬一口。”一回想起鵝腿的滋味,她眼微眯的露出神往表情。

  “好吃丫頭,小心和後頭的老叟一樣癡腫。”他打趣著,語多笑意。

  她一嗔,笑捶他臂膀,“不來了,你欺負人家,怕我吃垮你對不對?”

  雖然他愛嘮叨,喋喋不休、管東管西像個管家婆婆,可是在衣食住行上卻對她相當慷慨,舉凡吃的用的他都不假手他人,替她備得妥妥當當。

  一路上走來,她不曾再露宿野外,即使錯過宿頭也會向民家借住一宿,酒樓、茶館、客棧是他們最常歇腳的地方,所有花費全由他一人支出,說來她還真有點過意不去,老是讓人破費。

  “小淨,別亂晃,小心跌下來。”他一喝斥,連忙扶住晃動的纖腰。

  “咯咯……你搔到我癢處了啦!有你扶著我不會往下掉……”淨水咯咯直笑,未著鞋襪的雪足晃呀晃地蹭著寬厚晌瞠。

  他氣息微亂的抽了口氣,手臂打直穩住她亂晃的身子。“不要頑皮了,就快到村落了,要端莊點,別讓人笑你長不大。”

  “端莊?”她側著頭,悶笑地弄亂他束起的發。“有哪家的姑娘會坐在男人肩上,嘻嘻哈哈地和他鬧著玩?”

  現要裝模作樣已來不及了,她瞧見村子口有婦人走來走去餵牲口,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淫亂”的模樣,要說多清白,怕也無人相信。

  風妒惡表情微窘地拍了她玉足一下。“安分點,你腳扭傷了,這是權宜之舉。”

  什麼腳扭傷的蠢話,根本是她髒了鞋襪不肯再穿,拗不過她的男人太過寵她,只有順著她的懶性子為她去襪提鞋,讓她往肩一坐省得徒步勞累。

  至於身後的麒麟當真可憐,又饑又渴沒人理會,拖著重物還得忍受前方傳來的愜意笑聲,那兩排雪亮的白牙都快咬斷了。

  “是啦!我腳扭傷了,你要對我好一點,不可以凶我。”她趁機要脅,吃定事事順她的男子。

  “我幾時凶過你?”他無奈的攏起眉,向人問起張萬富家怎麼走。

  “嘻!說說而已嘛!你別板了張臉給我瞧。”淨水淘氣地撫平他額心皺痕,笑嘻嘻地玩著兩道濃眉。

  她不知道自己的舉動讓身下的男子氣血一翻,熱氣往上沖的氣息急促,他笑不出來的暗自吐氣,一手按住左右搖晃的蓮足,一手緊握避免做出突兀行徑,一陣陣淡雅的幽香不斷飄入鼻翼,考驗著他即將把持不住的定力。

  幸好老漢昏迷前所言的朱門就在前面,兩座石獅矗立門前,他終於松了一口氣,準備上前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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