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青蓮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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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招式狠厲怪異,似拳又似掌,綿而有力,卻透著一股陰邪之氣,足隨掌至、換位移形,勾、捉、掠、縛如毒蛇出洞,既陰且毒地攻其不備。 可是她身形雖快,卻碰不到對方一絲一毫,人明明就在眼前,她連出十幾掌就像打在棉花上,還未近身就先彈開,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氣流覆在青蓮周身。 萬娉婷不信邪地又試了幾回,掌掌落空,招招失靈,輕靈如貓行的動作竟漸感沉重,邁開的步伐出現遲緩和虛軟,像是她每一招欲傷人卻反傷己,氣血凝窒、胸郁難舒。 形如搏兔之鵠,神似捕鼠之貓。身形柔和的青蓮以太極之氣輕撥千斤力道,蓄勢待發卻看似平靜,如野蜂采蜜般未以剛強而對。 其實她只要輕招素手巧施仙法,萬娉婷便會如被點穴般僵若木人,但她怕今夜一再使用仙法會使天庭察覺她隱沒的氣息,故而只能以氣相抗衡。 「何苦白費功夫?你是傷不了我的。」她再勉強下去,恐怕會傷及心肺。 青蓮才這麼想,萬娉婷居然一掌打在自己胸口,鮮血一吐地對她……微笑? 「傷不了就推你下水,你以為我會就此認輸嗎?」她不會讓人奪定她想要的一切。 「什麼?」她一怔,看著藍光流動的寶珠落入自己手中。 青蓮完全不懂她此舉是何用意,只是納悶執念甚重的人為何會輕言放棄,以她對寶珠誓在必得的決心,怎會像丟燙手山芋一般地扔向她? 但她很快的明白她的意思了,一陣急促的腳步由遠而近,在即將到達書房口時,萬娉婷突然面露痛苦地捂胸呻吟,指著她喊道:「你這妖女未免太過可恨,枉我風大哥對你一片深情,你竟心腸惡毒的殺人奪寶,連我也不放過……」 門一推開,迎向風寄傲的竟是一口濃血,他接下倒向自己的萬娉婷,不敢相信下此毒手的居然是他一心維護的人兒。 血色頓失的萬娉婷一番言語已深深地鐫入他腦海裡,而害他家破人亡的寶珠則在青蓮手中,誰是誰非已一目了然。 什麼叫天道公理、是非黑白,在這一刻已全然不重要了,她手握寶珠便是明證。 「蓮兒……」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 青蓮輕歎,不做任何回應,她由摯愛的人眼中驗證了人性是多麼不值得信任,單憑片面之語就定了她的罪。 不過這樣也好,就讓他恨她吧!對她徹底的失望,無緣的情份早斷早了,他也不會因她的離去而終日不歡,自虐其身。 「風大哥,她說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她一點也不愛你,她要的是寶珠,而不是你。」萬娉婷不忘加油添醋的抹黑,故作柔弱地依偎在他懷中。 她的眼底有著詭計得逞的凶光。 風寄傲沉痛的雙眸凝視清冷面龐,「告訴我,蓮兒,這是你接近我的目的嗎?」 他不相信,不想相信、不願相信,但是他無法不相信,尤其她蓮唇輕啟所吐出的一句絕情話語。 「是的,我找了它很多年,幾乎以為要絕望了。」她撫著珠子,臉上卻帶著些許憂傷。 好久了,久到心冷。 她對他的情意並不假,發自真心,但他竟然因為她手中的珠子而抹煞之前的恩愛,認為她是無情人,怎不叫她心寒? 青蓮被他質疑的神情刺傷了,微微抽痛的心窩流出一絲苦澀,他的不信任就像一把利刃,刺心三寸不偏不倚,一刀刺破她原想為他留下的心意。 這就是人間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吧!她在一個男人身上看見自己的七情六欲,卻也同時失去了對情愛的執著和不舍。 「為什麼?」風寄傲痛心的低吼。 「為什麼……」她笑得飄忽,仿佛下一刻會如霧飄定,「是我的錯,我改變了你的命運,讓你一夕之間喪親又失家,成為暴戾的商賈。」 若沒有寶珠,他的一生會非常平順,入朝為仕、娶妻賢良、子孝父慈,一家和樂地共度天倫。 他眼中紅絲赤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風家慘案與你有關?」 她是他多年來苦尋不著的仇人? 「間接的,若我看好這顆寶珠,你的未來是不一樣的。」不會有她。青蓮悵然的想道。 「你是說『吉祥寶珠』原是你的?」怎麼可能?以她的年歲……咦!那是什麼? 一道幽光由地而起,青蓮掌心中的珠子竟浮空而起。 「不,它不是我的,我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菩薩的珠盒。」該是道別的時刻了,雖不舍亦得舍。 「什麼菩薩,她又在怪力亂神了,風大哥你快捉住她,不然她要帶著寶珠逃走了。」連人帶珠都下許定,她要他們一併留下。 萬娉婷惡毒地不讓兩人有化解仇恨的機會,她假裝虛弱的推了風寄傲一下,讓他手持的長劍刺向青蓮胸口,劍尖沒入深達五寸。 一瞬間,風寄傲怔住了,握劍的手無法動彈,順著劍身滑落指背的血紅得鮮豔,溫熱地濕了五指,滴落地面。 一滴、兩滴、三滴……那一滴滴的鮮紅滴的不是青蓮的血,而是他逐漸死去、枯竭的心,他竟然親手殺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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