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青蓮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驀地,盒內似有生命地跳動了一下,女子嚇得差點順手一丟,她神情十分緊張的察看,沒想到它竟然由內而外彈開了。

  倏地,淡淡的藍光充斥一室,在白晝看來瑩白的珠子,到了夜裡卻別有一番風貌,平滑的表面有如流動的水,泛著冷意。

  「好美的『吉祥寶珠』,我終於得到你了。」好不容易。

  清麗的女子笑得好下得意,輕撫著光滑的珠子,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是很美,但不是你的,你永遠也得不到。」雖稱吉祥卻是不祥,染過血腥的。

  「誰?」女子猛地回過身。

  「深夜作賊也算風雅,不流於俗媚。」果然是遺落的五顆寶珠之一。

  縈縈的光緩緩升起,一抹火光由蓮花中燃燒,內無燈油卻透著光亮,徐緩定來的青蓮仍一徑淡漠,平靜得看不出一絲異樣。

  「是你?!」猛地一抽氣,驚愕的雙眸瞠大。

  「夜安,萬姑娘,真有閒情逸致來散心,今晚的月色份外明媚。」可惜在屋裡看不見,嫦娥娘娘大概也孤寂的俯視人間吧!

  蒙面的萬娉婷一把扯下臉上黑紗。「你怎麼出得了醒春院?」她明明再次煽動那些愚忠的下人去夜襲醒春院,代替被蒙蔽的主子剷除妖女,現在那裡該被圍個水泄不通了。

  她不安地看向門外,生恐這是誘她入甕的計中計,也許下一個進門的身影會是自己以為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前去護衛的那個人,而她不想因此事而被他憎恨,畢竟她此時的行徑與賊人無異,手拿寶珠便是鐵證,由不得她不認罪。

  「這裡只有我跟你而已,我們的目的相同。」不回答她的問題,青蓮的眼中流露出淡然的哀傷,手中的蓮花燈燃放著的是她灰澀的心。

  下凡近十五載,為的便是那顆珠子,如今寶珠在前,她竟有些恍惚,不知所為何來,她真的能一點都不眷戀地重返天庭嗎?

  「什麼,你也要盜珠?」萬娉婷目露懷疑,將木盒闔上負於身後。

  「不,是取,它本非凡間物,早該回歸原位了。」它該受佛香薰陶,早晚聽謁。

  「什麼凡間物?什麼回歸原位?別拿這些哄騙孩兒的話當藉口,寶珠是我的了,你休想從我手中奪走。」她耗盡幹辛萬苦才得到的寶物,不可能拱手讓人。

  「別再執迷不悟,一意孤行,寶珠不屬於任何人所有,它是菩薩所有。」貪嗔癡呀!渡不化的欲念。

  她冷笑,一張娟麗的面容競也模糊。「愚蠢的人是你,仗著風大哥對你的寵愛,早在日前你就可開口向他索討了,既然你錯失機會而落入我手,這不是天意是什麼?連老天都幫我。」

  「天意嗎?」她沉默了。

  大士,這真是您的安排嗎?讓寶珠落入凡人之手,再由我取回,您在考驗我嗎?

  天意讓她遇見了放不下的男子,也讓她經歷了無欲無求之外的情愛苦海,她的心已無法回復昔日的淡泊平靜,開始在乎起另一個人的感受。

  對和錯失去了界線,是與非不再一分兩明,她自己都搞糊塗了,菩堤在何處?佛心在何處?大幹世界的輝煌連神仙都眩目了。

  「哼!被監禁的人是不該隨意亂逛的,要是我高喊一聲有賊,你猜他們信你還是信我。」萬娉婷擰笑的高舉木盒,取出寶珠握在手心裡。

  她端莊賢良的形象已深植眾人心中,柔弱無依的她不過是纖纖弱質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誰會相信她竟身懷絕技,能飛崖走壁地出入無人之地。

  這就是人性的考驗吧!青蓮想著。

  「別做傻事,放下墨礙才見如來。」

  下毒一事並未了結,在小香畏懼的眼神下,她們主僕被宣判有罪,硬被冠上「兇手」的罪名,落實了瞿玉蒲口口聲聲的妖女之說。

  為了平息眾怒,風寄傲不得不當眾宣佈,將青蓮暫時關在醒春院裡,喝令不得私自行動,在真相未明前,她一步也不准踏出。

  這對習慣靜謐的青蓮而言並非懲罰,而是德澤,她本就少出醒春院,一切吃食自有小香打理,「足不出戶」不過是還她清靜而已。

  只是在他人眼中,她確實是被軟禁了,雖不能滿足眾人的忿忿不平,但至少暫堵悠悠眾口,能讓鐵腕作風的莊主讓步,不再護短,僕傭們的怒氣也才暫且壓下。

  可惜世人皆愚昧,看不出風寄傲之舉是在保護心愛的女子,一來使她免受汙名所累,二來不願真凶加害於她,一旦限制行動便無人可進出,想害她的人當然無法可想。

  「少說大道理,滿嘴佛呀神的,你乾脆剃度出家去,別再跟我搶風大哥。」若沒有青蓮,她原本會是他的妻,寄傲山莊的莊主夫人。

  青蓮一喟,為她的冥頑不靈而歎息,「把珠子給我,你走吧!我會當作沒看到你。」

  「哼!該走的人是你,帶罪之身還敢狂言大話,動輒引來誹議的人是你,你最好識相點,不要擋我的路。」憑她纖弱的雙臂還擋不了她。

  「萬姑娘,回頭是岸……」如再固執只會傷了自己。

  「住口,我先殺了你再謊稱你畏罪自殺。」肉中刺、眼中釘,不除不快。

  從沒想過一個荏弱的女子竟有此殘虐心性,平時的端雅良慧全是裝出來的,她話一落下便化掌為爪,直撲清豔容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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