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青蓮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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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見狀的蕭化贊想上前搶救,他知道他這個孤僻的師兄對她用情有多深,要是她因此香消玉殯,他的心也會跟著死去,不再展顏。 但是他才上前一跨,不知從哪鑽出的巨獸猛地甩開他,獸目狺狺地咧齒高咆,以狂傲的姿態擋在主人面前,不容人靠近。 「辟邪,現原身。」 青蓮輕柔地呢哺,大家錯愕的眼流露出難以置信,原本以為是獅子的巨獸頭上居然生出兩角,背腹多了一雙羽翼,上升的火焰圖樣在四足燃燒著,而胸前有甲。 這分明是傳說中的神獸——辟邪。說不出口的震撼,這時眾人才想到這頭獸的名字就叫辟邪。 「將我心,還你心,兩兩不相欠,天上人間,從此不相見。」別了,她愛過的人。 青蓮緩緩地後退,劍身一寸一寸的抽出,她胸口的血不再流了,但傷口仍在,眼神淡漠得一如不曾相識,轉身側坐辟邪背上,垂眸不見任何人。 一聲嬌斥,龐大的巨獸騰空而起,對著夜空穿牆而出,消失在冷風微送的寒夜裡。 「不——」 淒厲的吼聲猶在耳際,而留下的盡是孤寂,望著空無一物的右掌,風寄傲仿佛仍看見那抹溫熱的豔紅,像春蠶吐盡的絲線纏繞著。 他從沒想過失去一個人會這麼痛苦,就連當年目睹雙親的死亡也不曾這般痛過,彷若人被掏空了,形似行屍定肉,什麼也不剩下。 他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為何他會在那一刻才明瞭自己愛她有多深,即使她真是讓自己毀家滅口的仇人,他也無法下手了結青蓮的生命,他對她的愛已經盲目。 而他卻狠狠地將劍刺向她,一劍穿心,毫不留情,那濺起的血猶似她流不出的淚,讓他心痛萬分。 將我心,還你心,兩兩不相欠,天上人間,從此不相見。 多麼沉痛的悲傷呀!她若無情,又豈能說出如此決裂的話語?讓盲心的他無從挽回,悔悟交加地痛恨自己竟然漠視她的情根深種。 為什麼是天上人間呢?若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牢牢的捉住她,不再輕易放手,縱使天下人笑他為美色所惑,他亦甘之如貽,為她沉淪。 「風大哥,天寒了,你怎麼又忘了加衣?」受了凍怎堪消受。 霜一落,萬娉婷溫柔地將手中的毛裘往他肩上一披,十分賢淑地重沏一杯熱茶送到他嘴邊,希望能為他祛祛寒,免受露氣所傷。 「回房去。」風寄傲不動不看,婉拒了她的善意。 她一歎,面露愁色。「天寒地凍最易傷身,你就把這杯茶喝了吧!別跟自己過下去。」 他少食少眠,她也跟著食不知味、夜難就寢,輾轉難眠地看他燈未熄,獨坐窗前,神情落寞的苦酒一杯接一杯。 她看在眼裡,憂在心底,再這麼折騰下去,他的身子骨怎麼受得了?就算他是習武之人,也難免生些病痛,叫人好不憂心。 「擱下。」活著是為什麼呢?既報不了仇,又失去唯一心系的人兒,他多年的努力是為了誰? 風寄傲拿起酒杯就口一飲,酒入愁腸卻解不了滿腹愁思,欲醉還醒。 「風大哥,不能再喝了,你不為自己也要為大夥兒著想,你要是不振作,叫我們怎麼辦才好?」他才是一莊的支柱,一旦倒了,所有人也完了。 「我自有分寸。」再讓他喝完這壺酒吧!他要醉個徹底。 一見他又把酒當茶飲,忍不住怒氣的萬娉婷上前奪下他的酒壺,「你為什麼還不肯忘了她?她是狠毒冷血的妖女呀!有什麼地方值得你眷戀不已?」 都三個月了,他還是把那女子放在心中,遲遲不願或忘,擱著、惦著、念著,連她的丫鬟也收為義妹,無視一直在身邊守候的她。 她真有那麼不如人嗎?引不起他側目一視,不管她多麼用心地打理他的衣食起居,那雙抑鬱的黑眸中始終沒有她。 即使他心裡有別人,她仍無怨無悔的守著他,寒了為他加衣、冷了送上熱茶,洗手作羹湯也是為了他一人,為何他就是看不見她的好,一心思念著離他而去的人兒? 「蓮兒不是妖女,以後我不希望從你口中聽見一句對她的指責。」她是天上仙女,美好而純淨。 很不是滋味的萬娉婷沉住氣,嬌柔地覆握他寬大的手背,「好,好,我不說,她傷害我們莊中眾多的人,離開對她也是好事一樁,莊裡的人對她很不諒解。」 下毒的黑鍋青蓮是背定了,沒人懷疑她才是真正心懷不軌的下毒者。 「閉嘴。」她一定要一再提及此事嗎?讓他一再後悔沒及早送她出莊,若非她撞了自己一下,那柄長劍也不會往前送,毫無偏差地送入蓮兒的胸口。 「風大哥,我不想多嘴多舌的惹人厭煩,可是你為了一個負心於你的女子日漸消瘦,我看了好心疼……」他的良緣在此,不該蹉跎。 風寄傲一把推開萬娉婷輕偎的身子,面一沉,輕甩逐漸造次的柔荑。「你也不小了,該知男女有別。」 美目浮怨,她嬌聲一嗔,「風大哥不會不知曉小妹的心意,我對你傾心已久,戀慕至深,今生已抱定非你不嫁的決心,我們何不成就一段佳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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