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天朝第一娘子漢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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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口述即可。」她向來過目不忘、記憶力奇好。 他訝然。「你背得住?」 「還行。」她口氣平靜。 男子目光一閃,感覺這位喬娘子的周身氣勢有幾許熟悉,像他來的那個地方的人。「那我念了,請記住……」 當歸三錢,生地四至五錢,熟地四至五錢,黃蓮一至二錢,黃芩二至四錢,黃柏……水煎取汁…… 聽著抑揚頓挫的男音,喬立春不自覺的感到安然,驀地問:「先生要往何處去?」 她看著他放在地上的行囊。 男子微微恍神了一下,隨即說了一句改變喬立春終生的話。「回家,回到我出生的地方。」 §第二章 舉家搬回周家村 回家。 這句話說得簡單,行之不易。 韓重華為了回家之路足足走了十二年,從個頭沒槍頭高的少年走到身高七尺的青年,他不知磨破了多少雙鞋子,走過多少的路,攀過一座又一座大山。 他走時,爹娘還年輕,一頭黑髮如絲,長繭的手掌有長年勞作的痕跡,兩個妹妹一個十一、一個八歲,還有正調皮的小弟才三歲,一家人含著眼淚站在村口目送他。 那一年,他十三歲。 韃子入侵,朝廷大量徵調民兵,一戶人家至少要出一個男丁,那時他們家只能仰賴父親的耕種才有口飯吃,身為長子的他義無反顧的代父接下軍帖,慷慨赴義。 只是他太瘦小了,連長槍也扛不動,只能派往夥頭軍,專門切菜、搬鍋子和舀湯,做些體力活。 如此過了兩年,他的力氣練出來了,個子也一下子抽高變得壯實,一名百夫長瞧中了他,將他編入先鋒營。 有幾年他是跟著這位百夫長衝鋒陷陣,百夫長升為千夫長、校尉、歸德郎將,他也跟著成為親衛,官升好幾階。 可是在一次戰爭中他受了重傷,幾乎命喪當場,等再睜開眼時,他看到一名發色半白的老軍醫正在為他的同袍上藥,頓時心中有無數感慨,在殘酷的戰場上,人命何其低賤。 於是他向長官請辭,由武轉文,也因為他識字,因此老軍醫破例收了他,讓他跟在身邊學了幾年治病療傷的醫術。 一轉眼又過了好些年,醫人不自醫的老軍醫病死在軍中,臨死前唯一的遺願便是想落葉歸根。 亦師亦父的老軍醫教了韓重華很多,雖未正式拜師也形同師徒,所以他告別軍旅送老軍醫回鄉安葬,入土為安。 回家,他盼了多年的夢,他也想有家可回。 只是世事多變,人事全非,經過他多方打探,故鄉的老父老娘早已仙逝多年,兩個妹妹已經嫁人了,年方十五的弟弟寄人籬下,今日他便是來找弟弟的。 小小的鋪子不大,賣著油、鹽、籮筐等雜貨,生意看起來普普通通,不好也不壞,一名中年漢子抽著水煙,一步淺一步深的走得蹣跚,豆子大的眼睛看向來者。「咦!你找誰?」 「大伯,你不認得我呢!我是重華,老二家的大兒。」一臉胡碴的韓重華帶著幾許鄉音,有禮的問候。 「重華?」誰呀!不認識。 韓大伯面色不善,有意要趕人,認為是來找碴的。 「就是鐵頭,一頓飯要吃三個大饅頭的鐵頭,大伯你忘了嗎?」他說出幼時的小名。 「鐵頭……」他想了一下,忽地瞪大眼看向個頭比他高的男子。「你……你是老二家的鐵頭?!」 「是的,大伯,我是鐵頭,我回來了。」在外十二年,終於回到自己的家了。 「哎呀!你長得這麼大了,大伯記得你剛走時瘦瘦小小的,你爹還擔心你吃不了苦,想去軍營換你回來,大伯勸了他老半天才勸得他打消念頭,你們一家老小都要靠他,哪能折了進去…… 「呃!大伯的意思不是眼睜睜看你去送死,你家那時的情況也離不開老二,總不能全家都餓死,只好委屈你了……」幸好那時尚未分家,有他去了,他兒子才免于徵召。 「我瞭解,大伯,不委屈,是我應該做的。」他不去,難道要他爹拖著老命去殺敵? 其實當初一戶出一丁,該去的是韓家大伯,可是他不知塞給裡正什麼好處,軍帖上的名字便變成韓家老二。 孝順的韓重華不忍父親一把年紀還要長途奔波,便提議由他代為接帖,反正他也是家中男丁,沒差。 父子倆爭執了一番,最後兩人淚汪汪的有了決定,畢竟家裡還有幾口人要吃飯,主力勞動者不能不在,成全了兒子孝心,一家老老小小也都得以溫飽。 「快進來,快進來,鐵樹他媳婦剛煮了鍋綠豆湯,來喝碗綠豆湯消消秋燥。」當了這些年的兵,手頭上多少寬裕些,也許能幫襯幫襯一些。想到大侄子的銀子,韓大伯笑得特別親切和氣。 韓鐵樹小韓重華三歲,今年二十二歲,成親六年,有三個孩子,目前算是鋪子的東家,但他卻常不在家,原因無他,好賭而已,好在賭得不大還有分寸,小輸小贏,還沒忘記養家活口的責任,有一點懼內。 「不了,我來之前剛吃了兩大碗的湯麵,肚子還飽得很,我是來找重陽……呃!鐵石,不知他在不在。」他主要是找弟弟的,這麼多年未盡到兄長之職,他心中有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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