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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清豔過人的秦雪緹舉起素白纖手,阻止她發言。「你知不知道你在浪費我的時間?外頭大排長龍的病患等著我醫治,而我已經連續三十六小時沒合上眼,識相的就給我滾出去,不要勞動我瑩嫩雪白的長腿。」

  就在她情緒崩到極點,準備殺人埋屍時,董知秋一臉苦惱地撫著腦殼。

  我頭疼的次數相當頻繁,之前只是偶發,這一兩個月幾乎是天天發作,有時一天好幾回。「讓她不堪其擾的疼痛不請自來,嚴重地影響生活品質。

  「頭疼?」蛾眉輕蹙,她做了個觸碰診斷。

  「快把我逼瘋了,你當初檢查仔細了嗎?是不是留下不良的後遺症?」在那種緊急的情況下,誤診是難免的事,她能諒解。

  秦雪緹冷笑地揚了揚眉。「你懷疑我的醫術?」

  「你那時是實習醫術。」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就是不相信她完全零失誤。

  在病人的眼中,醫術一流的秦醫生,她的美麗,她的專業,她的精湛開刀技術,始終為人所津津樂道,幾乎與神衹並列。

  可是就她們這些認識超過十年的同學看來,她不過是愛玩手術刀、亂切割器官的庸醫,實在不怎麼牢靠,她還有把病人當實驗品的壞毛病。

  基本上來說,是個醫德有瑕疵的醫生,非常具有爭議性的代表。

  不過若真有事,幾個老同學還是會冒險往她這裡跑,因為庸醫總好過收賄才動刀的假名醫,至少她很少把活生生的人醫到死。

  「你是在抱怨我救了你嗎?這件事不難解決,我們醫院不高,但還有十幾層,你走到頂樓往下跳,什麼煩惱全沒了。」人要活膩了,她絕對不浪費醫療資源。

  董知秋苦笑地垂下眸。「雪緹,我很害怕,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我分不清是夢境,或是遺漏的記憶回來找我。我在英國的那兩年究竟發生什麼事。」

  沒人可以告訴她,在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VIVIAN,取消我今天所有的預約,就說有個攝護腺腫大的患者有緊急開刀,耗時十二個小時,無法看診,請他們改日再來。」這些麻煩的傢伙。

  一名高個護士一點頭,領會其意地走出診間,將五六十名病人退掛,或是轉診其他醫生,安撫其不滿的情緒。

  她想自己應該可以要求加薪,每個秦醫生的好朋友一來,她都得充當善解人意的私人秘書,排除萬難地為她挪出個人空間。

  很快地,人龍消失了,門外的嘈雜聲歸於平靜。

  「攝護腺腫大?你就這麼打發你的病人?」未免太草率了,她頂多耽誤她一兩個小時。

  十二小時,這謊扯大了,她可真敢呐!

  美眸輕眯,「不然呢!請大家進來觀賞我將你大腦剖開,取出活腦寫一篇心得報告。」

  「認真點,不要開玩笑,我真的是有需要才來找你。」她不像幹警察的濃情三天兩頭地來報到,只因捉賊時不慎擦傷的小傷口。

  解開後腦的發束,秦雪緹輕甩著頭,烏黑如瀑的長髮飄逸灑落。「我看起來很嚴肅嗎?」

  她失笑,心想,太輕鬆了吧!把醫院當自家的客廳,毫無拘束。

  「好吧!我們來討論你出了什麼問題。」她輕點觸碰式的計算機,叫出私人檔案裡的病歷,黑玉雙瞳微眯,大略地看了一會。

  「根據你七個月前的健康檢查報告,肝指數正常,血紅素正常,尿液正常,體脂數正常……」

  除非資料有誤,否則正常得讓人嫉妒。

  「雪緹,你知道我想瞭解的不是那些。」她指的並非身體疾病,而是精神層面。

  「很抱歉,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難以得知你想刁難我什麼。」遇到這些不按牌理出牌的老同學,她早就明白了一件事,她們是來討債的。

  她上輩子欠人太多。

  董知秋又習慣性地推推眼鏡,落空的手緩緩放下。「你在聖保羅醫院發現我時,我身邊有沒有人陪著我?」

  「你問這個幹嗎?」一堆人擠來擠去,到處是血,哀嚎聲不斷,忙著救人的她哪有心思注意周圍的情況。

  「我懷疑我可能結過婚。」一襲綴著珠花的白紗禮服在陽光下發光,輕揚的教堂聲如在耳側。

  自從昂斯特父子出現後,她原本的好眠變成頻頻發夢,不時做著令人訝異,但醒來卻異常心痛的怪夢。

  她看到二十二三歲的自己走在環境清幽的校園裡,有位金髮的女同學走過來跟她說話,然後氣衝衝地跑走,橡樹下走出一名男子,輕輕地拉起她的手。

  畫面有時是重疊的,有時是跳躍的。她的旁邊總是有一個人,雖然沒有激狂的濃情蜜意,卻讓她非常安心,全心地依賴。

  「結過婚?」秦雪緹的肘臂滑了下,訝然睜大一雙水眸。

  「說不定生過孩子。」那種痛太深刻了,連夢醒之後,兩腿都酸疼得舉步維艱。

  「等等,別跳得太快,讓我消化消化。」她扶著額側,似在整理腦中的噪聲。「嗯,你怎麼會認為自己結過婚、生過小孩呢?」

  聞言,她面泛潮紅。「夢。」

  「春夢?」看她表情微赧,秦雪緹的毒舌自然不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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