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一流女仵作 | 上頁 下頁
十四


  歐陽晉牙一咬,全盤托出,“依卑職所見,那些人不像尋常百姓,倒似兵丁,行動快捷敏銳,訓練有素,一有外人出現立即出動。”太快了,沒有下人的懶散,稍有風吹草動蜂擁而至。

  君無瑕驚愕地站起身,“什麼!”

  歐陽晉解釋道:“這是卑職的臆測,也有可能是軍中退下來的老兵教出的鄉團,不過應該都沾過血的,一身兇氣。”更貼切的說法是匪氣。

  “小舅,我們等天黑才摸過去,只是我們看到的不是莊子,而是一條很長很長的地道,十步路就有一處暗哨,越往前走越寬廣,守衛也越嚴密,幾乎叫人無所遁形……”

  顧寒衣和歐陽晉趁機打暈兩名蒙面黑衣人,換上黑衣人的衣服,取走腰上系的銅制令牌,學他們蒙面,一路暢行無阻走到最深處。

  那是一座宮殿大的山洞,牆上插滿無數的火把照亮四周,一邊是大鍋、大火爐提煉白銀,一邊是進進出出的單輪推車,不時有人從旁邊的通道推動。

  “……有個看起來像領頭的人走過來,像是察覺不對勁,我順手拿起放在石臺上巴掌大的石頭就和歐陽大哥趕緊往外走,差點被人發現我們不是裡頭的人……”千鈞一髮,十分驚險,心有餘悸的顧寒衣輕籲一聲。

  君無瑕急促問:“石頭呢?”

  “在這裡。”他連忙取出。

  接過石頭一瞧,君無瑕笑了笑,但笑意不及眼,“算你機伶,這是提煉一次的銀石,還不純淨,雜質甚多,至少要再熔煉兩遍才能當銀子使用,你算是記功一件。”

  聞言的顧寒衣咧嘴一笑,臉上多了得色,“小舅,我們是不是要派人將他們捉起來,私挖銀礦死罪一條,一個個捉起來砍頭。”

  金、銀、銅、鐵是國家管制物,除了銅礦允許百姓上報後開採,其餘都屬國有,不論皇親國戚或是販夫走卒都不得私自採集,違律者斬。

  尤其是鐵,那是製造精良武器的原料,開挖金礦還不一定是死罪,悉數上繳得以減刑,而私自鑄鐵唯一死罪,形同謀逆。

  君無瑕沉下臉教訓道:“捉什麼捉,你有人可派嗎?要捉什麼人,多少人合謀,銀子運往何處,有沒有其他隱於幕後的黑手參與其中,把天捅破你敢嗎?有幾分能力做幾分事,別莽撞行事。”他們處於劣勢,沒有完全把握前不宜出手。

  “小舅,你說慢點,聽得我暈頭轉向,衙門捉人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為什麼要瞻前顧後想這麼多。”直接攻進去,直搗黃龍,將所有人一網打盡,繩之以法。

  君無瑕沒好氣地道:“光是一個陳老爺敢盜采銀礦,整個奉春縣無人察覺異樣?”

  若無人為之掩護,此事早已暴露了。

  顧寒衣總算懂了,“小舅是說他有幫手或後臺?”膽子真大,敢和朝廷作對。

  “或是聽令行事。”

  他一怔,“有人支使?”天啊!這可不是小事,能夠手眼通天的人物肯定來頭不小,連他都要退避三舍。

  “奉春、長陽、川西等七縣是誰的封地?”君無瑕眼中泛著冷意。

  “好像是……咦,福王?”顧寒衣低呼,這位王爺每三年回京一次,說是祭祖和見見老朋友,在皇族中算是脾性較好的宗親,人緣極佳,“聽人說,福王每年上繳一半的稅收入國庫,他只取一半頤養天年,世人說他仁義可風,是少數為社稷著想的皇族。”

  在民間的風評很好,沒有負評,幾乎人人稱許高義薄雲,為人大善,好到足以立碑頌揚,被七縣百姓奉為活菩薩。

  君無瑕冷笑,“放出鳳未央那樣的侄女,又縱容福王妃威壓皇上,他也配『仁義』二字?”分明是不仁不義偽君子。

  聽他不客氣的譏誚,語帶不屑,面色訥訥的顧寒衣乾笑的偷睨一眼,“小舅,你不能因為鳳小胖的發話就遷怒福王,他也挺無辜的,家有河東獅無可奈何,無女的福王妃特別疼愛自幼養在身邊的侄女,你對鳳小胖避若蛇螂,她會不平也是情理之內。”

  說是侄女,但更像女兒,福王妃連生五子卻無一女,想要女兒的她便將長兄鎮南王的麼女養在膝下疼寵有加,比親兒子還疼,要什麼給什麼,可說是無上限的溺愛。

  小時候的鳳未央很胖,圓滾滾的像顆會走動的肉丸子,走到哪裡都引人注目,肉肉的十分討喜,可是長大了還一身肉就不怎麼美妙了,三個人寬的身軀活像待宰的神豬,走起路來身上的肥肉抖呀抖的,一些世家子弟,閨閣千金背地裡喊她鳳小胖,還設起賭局賭她多少斤兩,一條腿有沒有池裡的錦鯉重。

  鳳未央為了這件事氣哭了,驚動了脾性暴躁的福王妃,她潑婦駡街似的一一上門怒駡,還帶人砸門,讓背後嘲笑侄女的人下跪道歉……那一年京城大暴動,自以為高高在上的福王妃被一群聯合起來的世家趕出京,隔了好幾年又厚著臉皮回京。

  不過鳳未央為此下定決定除去多餘的肥肉,等她再出現時,人已瘦了一大圈,雖然還有點豐腴,但已不失美人的風姿。

  “看來你對福王多有讚語,要不要小舅幫你牽線,讓你和福王攀上親。”君無瑕難得大發善心,做點好事積德。

  顧寒衣一聽,當下如鼠遇到貓,抱頭鼠竄。

  “別呀!小舅,我錯了還不行,你饒過我吧!”

  “哼!”膽小如鼠。

  “大人,銀礦的事要如何處置?”就事論事的寧煜一板一眼,不隨之笑鬧,輕重緩急分得清楚。

  君無瑕眯眼,略作思忖後說:“暫時別去管它。”

  “不管?”他眉頭一皺。

  “嗯!不要打草驚蛇,先暗中追查銀子的去向,以及奉春縣內有誰是他的同夥,派人盯稍,日夜不離人,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輕舉妄動。”要釣大魚得有耐心,一步步的佈局,請君入甕。

  聞言,寧煜眉心擠成小山,“這麼做還是有老問題——我們哪來的人手?縣衙的差役和我們不同心,若是調派反而洩露我們的意圖。”

  君無瑕邪肆一笑,“厲五。”

  “是。”伴隨著男子的應答聲,驟地,一道銀紅色身影憑空出現。

  “帶些人去查查,三天后我要完整的消息。”人要用,就像刀要磨,不磨不利。

  “是。”同樣是一聲應答,眾人只見紅影閃過,一個大活人瞬間消失不見。

  “小舅,他是……”顧寒衣感覺自己錯過什麼,小舅似乎不是他認知的那個精通吃喝玩樂的紈褲而已,竟然還有秘密手下。

  君無瑕卻是答得漫不經心,“銀衣衛。”

  顧寒衣驚呼,“皇上的暗衛?”

  “有必要那麼驚訝嗎?我金尊玉貴的,堪比玉雕的人兒,窮山惡水出刁民,要是我有一點點損傷,太后娘娘還不剝了皇上的皮。”他說得散漫,彷佛理當如此。

  “小舅,咱們是自己人,你也別瞞著我,是不是皇上下了密令?”他賊兮兮地朝小舅靠近,小聲低語,一副瞭解在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是小舅心腹的狗腿樣。

  其實顧寒衣問的事情,另外兩人也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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