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投機女巫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滾動。「娘,它是小花呀!爹留給我的遺物。」

  哭著跑出去的關曉月不理會娘親的叫喊,趴在草叢裡找她的小花。她其實很明白自己是誰的女兒,可是娘偏要她忘記。

  段玉娘倚著窗,望著女兒抖動的肩膀上下聳著,為了關青留下的一個破布娃娃翻動會割人的利草。她可以過得更好,錦衣玉食唾手可得,何必在乎一個死人的東西。

  她是戰家的血脈,戰家的大小姐呀!

  不成,她絕不能把堡主拱手讓人,他是她一個人的,他是她的天,其他女人沒有覬覦的份。

  裙擺一拉,她像急火般沖向議事廳,每個月十日他都會在那裡接見各商行負責人,核對賬目。

  女人的貧與癡,令她快步地走過花階,無視背後跟隨著的哭泣小女孩,那是冬天的雪花在冰凍稚幼的心靈。

  此刻的段玉娘不是母親,而是自私的夜行鬼。

  吞沒良知。

  ***

  「出去。」

  含冰的森冷語氣出自面色鷙寒的男子口中,深厲的黑瞳迸射出鬼肆的寒光,絕情而殘酷,毫不帶溫度的推開緊黏在身上的絕色女子。

  曾經,她是美麗無雙,如今,嫉妒和私心已逐漸奪去她原有的光華,如珠玉失去光澤後不再引人疼惜,打回石的原色卻依然混跡在玉帛中,猶自陶然。

  唇是朱砂盾如黛,顴骨圓潤頰生渦,雪般肌色芙蓉面,翦翦水眸漾漾,宛如春神臨波。

  但不知足的心破壞了一江春水,唇是魅人眼勾魂,以往嬌柔蒙上驕色,癡纏不休的女人惹人煩心,豔如桃李最易凋落。

  以色侍人而無寬厚之心,食久必乏味,段玉娘就是看不透這一點,一心盼望著野鴉成鳳,盡往羽毛塗染顏色,然而七彩之光難掩烏沉本色,終究飛不上枝頭。

  「你的行為已嚴重干預堡中運作,回你的東廂房。」若非受義弟所托,他早將她逐出堡。

  「不,我一定要和你談談,你不能再拒絕我。」她只求在戰鬼堡中有個依靠。

  戰醒風手一揚摒退商行管事,只餘黑、白侍衛及少數服侍的下人,他倒要瞧瞧她能厚顏到何種地步。

  「說。」

  淩厲而疏遠的冷冽嗓音叫她心頭一慄。「你真的要娶妻了嗎?」

  「嗯,」她早該知情了。

  「是刑家二千金?」她要問個明白,不甘淪為明日黃花。

  「不是。」

  段玉娘收起鄙夷目光,「聽說你帶回一個來路不明的野女人,還讓她住在引鬼濤?」

  她一步也未踏進過,怎能叫個賤婦捷足先登!

  「我的女人不容許你批評,你還沒這個資格。」他眼神一利,奪魂之冷光慄戾。

  「誰說我沒有,我也是你的女人,依先來後到的規矩是我為長。」她略激動地上前一步。

  「我可不記得和你拜過堂、行過禮。」哼!竟敢在他面前端起正室夫人的架子。

  「我……」她語塞,繼而哀怨的垂下眼,「七年相伴不算假吧!」

  「與其買個妓來服侍,你的床較近。」他的意思是討個方便罷了。

  他一向懶得去挑女人,有個現成的女人缺乏男人來滋潤,一來他能順應關青的托寡,二來解決積欲的問題,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七年來她不是他唯一的女人,在外行走時不免有眠花宿柳的機會,鬼從不苛待自己的欲望,一有需要必召妓侍寢,來個一夜歡情。

  由於堡中女子少,男子盛,為了紆解他們那方面的需要,每隔一,兩個月就會召個妓女團進駐南邊平房,待個三到七天左右離去,其中的花魁會先伺候他再做其他人生意,但是都不久留。

  鬼魅作祟的問題一直困擾著鬼戰堡的男人,鮮有女人願意成為堡中一員,來此的妓女們皆不知身在鬼戰堡中,鎮日連夜的歡愉叫她們無暇去分心窗外的鬼哭神號,總以為是姊妹們在快意中的高喊聲。

  每回帶人入堡必以布蒙其眼,完事遣回亦照此辦理,所以數年來不曾有妓女得知身處何地,否則早嚇得腿軟,沒辦法應付一群虎狼似的嫖客。

  「你說我的身分是一個妓女?!」他怎能為了新人而抹殺她的癡心守候。

  「我供你吃、供你住、供你日常所需,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他算仁至義盡了,反正各取所需罷了。

  「回答我,在你眼中我只是個任人糟蹋的妓女嗎?」她絕不接受這樣的定位,他一定是故意說來刺激她。

  他冷勾嘴角,「不。」

  松了一口氣的段玉娘露齒一笑,隨即因他殘酷的下文而臉色慘白。

  「你連妓都不如,只要能讓你尖叫不已的男人都可張開腿迎接,你是免費供人騎的發浪母馬。」

  「堡主你……你好傷人……」泫然欲泣的嬌顏看來楚楚可憐,令人心疼。

  「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女人。」他說得夠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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