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春天喜劇 | 上頁 下頁
十六


  不過他看得出她是為了帶出笑果才故意浮誇,真正的她不會在人前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驕傲樣。而這樣的她看來有趣得很,他不自覺地放鬆心情。

  “沒錯、沒錯,自大的確會使人盲目,你真是說進我的心坎底了。”她沒有反對地連連贊同,毫無半絲苦惱。

  “小姐,你在耍我嗎?”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很舒服,他的話也不知不覺的增多。她大笑的導回正題,沒剛才的嚴肅。“你見過顧媽媽的女兒顧其憂了吧!”這是肯定而非問句。他點頭,但微顰的眉頭表示不予置評。“我也不曉得哪個環節脫了序,讓她看我不順眼,從小到大她從沒給我好臉色過,你住在她那裡千萬不要提及認識我的事,連名字都要用三層蠟封住,密不透風地當沒我這個人。”

  “不然呢?”季靳聽得眉頭越結越深,為她們錯綜複雜的“恩怨”感到不可思議。

  輕幽的歎了口氣,風夕霧同情地望著他出塵的容貌。“不然她會卯起來追你,當我是情敵地非把你搶到手,不讓你愛上我。”

  “如果我真的愛上你呢?”不經大腦的脫口一出,他發現自己竟不排斥這種想法。

  “嗄?!”怔然的忘了接話,她的心漏跣一拍顯得不太自然。

  “以你的完美程度,我想男人很難不愛上你吧!”而他從不懷疑自己的性別。

  在酒館彈琴的日子,各種形形色色的女人借酒裝瘋的欲投懷送抱,仗著有點姿色就以為能輕而易舉的擄獲他的心,媚態盡出期望勾引出他的欲望。

  雖然其中不乏真正令人眼睛一亮的大美女,但是不為所動的他從未多看,他的世界只有眼前的鋼琴,不會受外界的引誘而有所動搖。

  她們的美是世俗的,是摻有雜質的劣品,紅塵味太重缺少靈性,無法與他產生共鳴的振動。

  而眼前的她的美是縹緲的,身處紛亂的人間卻不讓雜色染身,一如她所栽種的海芋純然無垢,不爭豔地散發屬於自己的悠然芬芳。

  她讓他灰澀的心湖有了波動,他無法否認自己動心的跡象,是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愛她,然而他對她的喜愛程度是其他女人所及不上,一如他對母親的敬愛。

  “呃,這個……”風夕霧笑得有點窘困。“你還是不要太愛我比較好,我不想連累你被砍成兩段。”

  “你真是不謙虛。”季靳的眼中少了冷意和疏離,他發覺自己也會笑。

  “不聽勸到時惹了麻煩別說我沒警告你。”她說的是事實並非玩笑話,顧其憂真的拿她當敵人看待。

  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回被她惡意的中傷和排擠,有時她甚至會動手推她,語氣不遜地讓她難堪,揚言要與她對抗到底。

  說來好笑,認識顧其憂也有二十年了,可是她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得罪過她什麼,一味的退讓由著她蠻橫無理,誰知不想火上加油卻讓她更憤怒。

  她的做法是適得其反,顧其憂變本加厲的認為她瞧不起她,高高在上的公主不屑與趴在她腳底的平民一般見識,直接掉頭而走無視她的存在。

  每每想到此她就頭痛,她們之間沒結下這麼深的仇恨吧!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會立即想到不好的方面,然後說她目中無人。

  風夕霧苦笑的撫撫發,不意的碰到一隻男人的手,她手指發麻的一縮,心跳加快地看著他握住她的手,滋滋的電流咱咱乍響。

  這是心動的感覺嗎?她呼吸不穩的微微一顫。

  “哈哈……你們真是有緣呀!走著走著就走到我面前了。”

  聽著響徹雲霄的宏亮笑聲,滿臉疑慮的季靳懷疑他是不是走錯了地方,這個手拿酒瓶歡迎他的男人怎會是神職人員?!他未免喝多了。

  要不是他身上穿著神父的衣服,另一手拿著厚重的聖經,他實在無法接受他就是他要找的人。

  再看到與相片上無異的歌德式教堂立於眼前,他想否認的理由無從成立,即使對方一身的酒味濃得醉人,他還是不得不接受這沒得選擇的事實。

  不過他不喜歡他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並用熱絡的口氣喚他孩子,他看來比二十八歲的他大沒幾歲,憑什麼以神為名讓他降了一級?!

  季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當他一回神葛然發現身邊多了個人,而笑聲暫歇的神父愕然地看著他的手,然後紅光滿面的笑得更大聲。

  “你很沒禮貌耶!居然出手打神父。”他完了,神會降罪於他。

  “我……打了他?”這不是真的吧!他一向不祟尚暴力美學。

  這是Hermit的專利。

  “不然他手背的紅腫哪來的?你別說是蚊子叮的。”三歲小孩也不信有那麼大的蚊子。

  他硬著頭皮狡辯。“也許他酒喝多了自覺愧對上帝,因此自作懲罰給他不安份的手一個教訓。”

  他還是不怎麼願意相信他是個受人敬重的神父。

  “你竟然當著神的面公然說謊,你沒救了。”唉!他忘了她是活生生的見證嗎?

  風夕霧真的很意外他方才突兀的舉動,初見教堂的外觀他還激動不已的直喃著——就是它、就是它、就是它……誰知一眨眼的工夫風雲變色,他又像初見面似的冷得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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