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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第四章

  “啊!小心、小心,麻煩讓讓,我的煞車不太靈光,別讓我撞上你。”

  鈴鈴的簧片撞擊聲及不上女子倉皇的急切聲,一輛保養得像新的粉紅色淑女車速度極快的往下沖,跟有沒有煞車一點關係也沒,因這路可是斜度六十的下坡路,一往下滑勢子很難擋得住。

  飛揚的長髮在肩後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度,似波浪般一波波起伏不定,煞是好看的令人著迷。

  若是手握車把的女孩神色不那麼慌亂的話,眼前的一幕還真是賞心悅目,仿佛悠閒的淑女騎著單車漫遊山林美景之間,人與樹影合成一體,成為天然景致之一。

  可惜驚恐的輕喊破壞她臉上的愜意,一手要握緊把手怕車頭偏向路旁,一手按住遭頑皮的風戲弄所揚起的裙擺,還要擔心籃子裡的雞蛋會撞破,她比擋路的“路霸”更驚慌,生怕一個不慎撞個正著。

  “下回飆車時請淨空路面,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讓出行走的路權。”

  戲謔的男音當頭淋下,臉色微白的風夕霧氣息不穩地冷抽口氣,發現一隻有力的手捉住車頭中央的橫杆穩住她,讓她不致繼續狂奔千里。

  風隨著她的停止而靜止,但被打亂的發卻不肯服貼地落於身後,亂得俏皮讓人伸手想去撫平。

  而那只足足有她白皙小手兩倍大的大掌正順心而為,輕柔但不造次地以指代梳輕輕滑過柔軟髮絲,讓那頭烏黑秀髮如瀑直流。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在飆車,沒撞到你吧?”她表情微窘的連忙道歉,低頭注視前方多出來的那只手。

  “你看我像是被撞到的樣子嗎?”瞧她耳根倏地紅透,季靳突然興起捉弄的趣意。

  好優雅的手形,修長得像……鋼琴師的手。“呃,對不起,是我太冒失了,沒控制好車子的速度橫衝直撞,希望你能原諒我的莽撞行徑。”

  “你一向有對著別人皮鞋說話的習慣嗎?”她多禮得讓人想笑。

  “嗄?”他在取笑她嗎?

  “我想我還不至於醜到面目可憎的地步,我保證不會嚇哭小孩子。”他的臉比他的鞋子好看。

  “你誤會了,我只是在研究你漂亮的手……啊!是你!”頭一抬,她驚訝的露出意外的神色。

  “又見面了,種花的小姐。”季靳有禮的行了個紳士禮,下顎一點幫她扶住車子好讓她從容下車。

  粉頰微赧的風夕霧有些難為情的朝他一笑。“英勇的騎士救助落難的少女該如何回報呢?可別說以身相許,我正打算打破傳統。”

  “你可以從自我介紹開始,我不介意當個失望的勇土。”她的幽默讓他差點笑出聲音。心底保留的柔軟地輕易被她佔據。

  “風夕霧,風中紼纓的風,夕陽西下的霧嵐,很平凡的種花女子。”她套用他的話自嘲,但舉手投足間不自覺的散發著大家閨秀的高雅氣度。

  “風夕霧……”他仔細的咀嚼這個夢幻的名字,牢牢記在心裡。

  “你是季……呃,還是靳先生,我的記性不是很好,老是忘東忘西地鬧笑話。”

  他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人,可是他的外表比姓名更容易記憶。

  “別把自己忘了就好,我是季靳,一個居無定所的天涯人。”

  維也納森林暫停營業,他真的不知該何去何從。

  那年在紐約蘇活區的黑人爵士樂團遇到一身故事的老闆後,他淡寞的表情有了一絲明亮,仿佛他可以從他身上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老闆說他下一個目的地是臺灣,如果有興趣歡迎同行,他的小酒館缺一個美麗的鋼琴師。

  當時他的心情是複雜的,舉棋不定徘徊在去與不去的十字路口,他放下下照顧他多年的黑人樂手,卻為Kin的提議而心動。

  後來,他從口袋拿出一張老舊的發黃相片,指著裡頭溫柔的女子對Kin說,如果可以,請你幫我找到她,屆時我會為即將開幕的酒館彈奏美麗的音符。

  他不以為Kin的找尋會有結果,沒想到四個月後他收到一封來自臺灣的信,當下他毅然決然的告別暫居的黑街,背起行囊邁向未知的世界。

  家對他來說是個遙遠的夢,他已經不記得歡笑的顏色,除了鋼琴聲他一無所有,孑然一身漂泊在茫茫人海中。

  說電奇怪,對於酒館的夥伴們平時聚在一起從不覺得有何珍貴處,可是一旦分離,他竟懷念起維也納森林悠然的氣氛,以及陽光般的侍者James和盡說冷笑話的酷酒保Hermit。

  當然Kin的自得和風趣也是不可或忘的,他們豐富了他貧瘠的靈魂,讓寂寞的他有了個歇腳的地方,分享孤獨的滋味。

  “居無定所也是一種尋找自我的快樂吧!至少季先生不是流浪成癖的怪叔叔。”

  風夕霧打趣的椰揄,羡慕他閑雲野鶴的清閒。

  怔了怔,她的話讓季靳為之一愕。“請叫我靳,我的朋友都這麼稱呼我。”

  “靳,”她笑笑地牽著車與他並行。“很高興能當你的朋友。”

  “不客氣,這是我的榮幸。”莫名地,他喜歡她笑起來淡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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